段顼看她红红的眼睛和鼻头，笑叹着刮刮她的鼻梁：“小哭包，这就走。”说着，吩咐宫人为小公主和自己更衣。见向皇后着实有些放心不下又不好反对的样子，安慰道：“梓潼不必担心，我和囡囡就坐在马车里逛逛，也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和东西。”

“那午膳？”向皇后略带希冀地问。

段顼略沉吟片刻：“今天朕要去王卿家中用饭。”他脸上显现出一些属于青年人的顽皮，“都说张介甫吃饭时有些怪癖，朕要亲自去看一眼。”

其时皇帝到大臣家中用饭并算不得什么稀罕事。更何况官家用上了“朕”这个自称，自然是向皇后难以反驳的。她正想安排心腹女官和张氏随驾前往，却听囡囡撒娇道：“娘娘，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囡囡走过来牵着向皇后的手，又去牵段顼的手：“爹爹，让娘娘和我们一起去玩嘛！”又福至心灵地补了一句：“爹爹，娘娘，一家人就应该一起出去呀！”

向皇后为这个提议意外，她带着些娇羞地看了段顼一眼，又不知是不是该求一求，便只低头不肯再说话。她年纪其实也不大，正是还存着些活泼心思的时候，想到今日能和官家以及女儿如民间夫妻带着孩子一般出游，养得极好的皮肤上飞起一抹淡淡的粉色。

段顼被这一抹淡粉色晃了下眼睛，究竟是少年夫妻，虽然日常相处敬大于爱，终归有些不同的情分，便声音微暖地道：“梓潼素日在宫中操劳，甚是辛苦。今日休沐，且与我们同去，看看这春日景色如何？”

向皇后微微行礼：“好。”便去换了一身粉色织锦百蝶穿花图样的袄裙出来，愈发显得身段修长窈窕。囡囡在一边拍着手笑：“娘娘今天真好看。”

段顼点头赞道：“梓潼今日确实……”又想起这是他的正妻，似乎不应该直接称赞容貌，咳了一声掩饰过去，接过旁边女官递过来的幂笠，亲自为向氏戴上。那长长的轻纱垂下来，便将向氏遮去了大半，只留出些裙边。

段顼携着妻女在宫门登上一架双马青呢顶小车。车旁随侍者四五个改装的内侍宫女，还有一队禁军换了大户人家的护院的衣服，骑在马上紧紧随扈。

皇家出行虽然在宫门登车时被一些人注意到，但因为这里本来就偶尔会有宗室女眷出入也不显得特别。一行人很快就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此时的皇宫大内其实与普通民居并无太多阻隔。燕朝的皇宫是前朝的节度使府邸改建而成，占地面积本就有限，兼之皇家一向亲民爱民，不愿拆建民居来扩建皇宫，故而一直住的比较“憋屈”。

前朝孝宗朝时还有件逸闻。据说有一晚孝宗听见宫外隐隐传来的歌舞之声，问左右这是哪里在作乐？宫人回答：“是宫外的酒楼，老百姓在饮酒欢乐。”又对孝宗抱怨这宫外如此快活，宫中却如此冷清。

孝宗却回答：“正是因为宫中如此冷清，所以民间才能如此欢乐。如果宫里时常欢乐，民间就会冷清了。”

“虽然历史上对这位皇帝的执政能力褒贬不一，但是‘克己温厚’确实是做到了的。”小光团子仿佛对于能出宫去看看也挺高兴的，在段昭的脑海里给她讲了些前代皇帝的故事。

段昭边在心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光团子，一边从段顼伸手撩起的车窗帘子缝隙里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