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进一处暗巷,穿过一段倒塌的围墙。
往里走,红砖灰瓦,破败的残垣仍可瞥见这座宅邸昔日的辉煌。
一座座院落曲径通幽,被无数的小路串联起来。走过拱门是另外一处拱门,走过连廊,还有下一个连廊。
走到熟悉的葡萄树下,看着老枝开出新的嫩芽,俞晴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继续向北,再穿过一个拱门就看到主屋正堂。
她犹豫着停下脚步,按耐不住心脏砰砰的跳动。
还活着的时候,她不敢踏进此地,濒死时心中有无限的懊悔。
如今重生,她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来探望外祖父和舅舅。
怎奈近乡情更怯,她心中仍有愧疚,只痴痴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却迈不动脚步。
若不是她帮着十一皇子得了皇位,作为太子一党的外祖一家此刻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怪她当年意气用事,错信了萧巡。
闭上眼,大颗的眼泪落下,悔恨与懊丧萦绕心头,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大树上有一抹黑色的人影。
哭了好久,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缓慢的朝正堂走去。
直到看见暗红色排位上的烫金大字:仁孝公谢瑔之位、谢椽之位。
俞晴忍不住的痛哭跪倒在地。
谢瑔乃当代大儒,生前是先太子少傅,门生遍布朝野。
舅舅谢椽官至国子监祭酒,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如今他们一朝获罪,死后不但没有谥号,恐怕还会被族中除名,排位只能孤零零的放在旧邸之中。
豆豆几人焦急的等在屋外,过了晌午仍不见俞晴归来。
担心她被歹人捉住,带着狗子去城门口等了好久,天边擦黑才赶了回来。
姬无忧见只有他二人回来,握紧了拳头。
几个小的吃了他们买回来的白面馒头,都满足的在门口玩耍。
狗子却凑了过来,“豆子哥,你说她是不是回家去了?”
豆子摇头,她被人下毒扔进护城河里,到现在都不见有人来寻。
伸手打了一下空气,心有有一丝遗憾弥漫,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正懊恼间,一个瘦小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几个小乞丐迎了过去,只见俞晴拎着一个袋子,手里还拿着几件衣服,走路显得有些吃力。
狗子连忙迎了上去,接过袋子。
“这是什么?”
“买了些杂粮面粉,煮野菜粥的时候放进去,大家能吃的饱些。”
狗子挠头,看了一眼豆豆,进了屋,拿出一个白面馒头。
“今天你给我们的十几个铜板,我们买了馒头就不剩几个了!”
俞晴伸手接过,掰下一口,剩下的分给几个小包子。
然后张罗着他们几个换衣服。
这是她在回来的时候,在高门大户素常扔垃圾的地方捡的。有钱人的生活奢靡,很多衣服穿不烂就要扔掉。
豆豆坐在门槛上没动,看着几个小乞丐高兴的像是过年。
俞晴走过来的时候,他起身接过俞晴给他的衣服,问道:“你原来的衣服呢?”
“那个脏了,我现在这个麻衣干活方便!”
说完,走到姬无忧面前,拿出一盒伤药。
“你可是受了外伤?”
“你哪里来的钱?”他接过伤药,这药并不便宜。
“现在天热了,我当掉了身上的夹袄。”
姬无忧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你究竟是谁?”
“我想不起来!”
俞晴想要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拉住。
姬无忧伸手覆上她的手腕,几息过后,叹息一声:“你真是命大,前日若晚救回来来几息,就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俞晴震惊的看着他。
“你这身子,先天不足,后天将养不当,本就亏空。又中了烈性毒药,若不是我身上恰有解毒神药,又施以针灸,你这小命休矣!”
听他这样说,俞晴忙躬身行礼。
姬无忧却不耐的摆摆手,“这药原本是为别人准备的,谁知她没有福分!如今阴错阳差竟救了你!就当是你命不该绝吧~”
俞晴见他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致,转身收拾了脏衣,朝河边走去。
豆子拉上狗子远远的跟着。
到了河边,一人选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找来粗木棍用力的拍打。
待月上枝头,他们才拿着洗干净的衣服回来,待将它们悉数挂在低矮的树枝上,三人早已精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