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遇盗(2 / 2)天人仙途首页

那人见已被发现,心中悲凉,他被贬谪出京师,遭到对头的追杀,幸亏先去了墨白殿,求见军王钟清平,但钟清平不在,讲是去了北地。

好在得了殿内一名武卫相助,才得以摆脱追杀,正要去投旧友解州节度使何腾蛟。没曾想又遇见水匪。

他心中苦笑数声,暗道:“莫非天亡我也。”面上倒也不显。他也豪气,止住脚步,挺起身子,拱手道:“济州陆辅。”

齐守一与丘瑜对视一眼,陆辅可谓海内闻名,世人敬仰,其人鼻祖陆谨,为本朝开国元勋,太祖兵败於虬津,诸将莫不散溃,唯陆谨以身捍卫,死战身侧,创八十一处,血溅御服,太祖深哀叹之,抚衣曰:“此陆将军血。”

又两百年,本朝乱起,诸贼攻郡占州,一时季世,帝室疏宗钟清平发奋而起,其高祖陆解从军王钟清平征战,戟乱堪平,经大小三十余战,从无败绩,英风猎猎,至今可闻。

再二百年,陆辅虽无二位祖上武功,豪烈却不逊之,今上冲龄继位,皖平王疏宗身份,却欺君操权。陆辅愤然不平,朝殿论政时,挥手中象简,直击皖平王。道:“贼臣逆徒,敢为欺天,吾当击之!”

陆辅曾做过皖平王老师,因者这点缘由,未被处死,只是贬谪出了京师。

齐守一问道:“可是陆博士当面?”

那人昂首道:“正是。”

齐守一拱手道:“久闻陆博士诗名,可否题诗一篇?”

陆辅道:“有何不可。”他迈步而至舟上,端坐在前,口占道:“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杰夜知闻。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

齐守一与丘瑜齐声大笑,陆辅也哈哈大笑。

齐守一笑罢,问道:“陆博士笑什么?”

陆辅冷笑一声,反问道:“你又笑什么?”

齐守一道:“陆博士误会了,外面死者是湖上群盗,因作恶不少,被我兄长寻了良久,今日恰巧遇见,是以打杀,并非是渔民百姓。晚生姓齐名守一,并未加冠,暂时无字,”说着,从腰间鱼袋取出鱼符,递给陆辅,然后一指丘瑜:“这是晚生兄长,姓丘讳瑜,字怀瑾,皖州大侠。”

陆辅接过鱼符,随意一撇,便递还给齐守一,眉头一挑,立时变脸,笑语道:“本以为夜遇盗贼,不想得遇贤昆仲。”

丘瑜这时忽地冷笑数声,解开背上宝剑,起身下了小舟。陆辅初时不解,尔后脸色一变,知道是追杀他的人寻来了,就欲起身离去。

齐守一搀住陆辅手臂,笑道:“外间风大雨急,陆博士且进仓暂歇。”

陆辅反手握住齐守一,目光沉凝,道:“守一可知他们是何人?”

齐守一道:“左右是些鹰犬打手,他们的主人守一虽不知,但也能猜出一二,不过是一些小人,守一及兄长岂能惧之。”

陆辅语气沉重,道:“守一说的好,小人行径罢了。只是小人窃居高位,使得是天子诸侯剑,贤昆仲武艺再是高深,终究是凡胎肉身,如何能当。请速速离去,岂能因我...”

话音未落,丘瑜揭开舱帘,手捉宝剑,施施然踏步进来,在齐守一边上坐下,拿起酒壶,饮了一口,才道;“天子诸侯剑,锋锐非常,我等黔首自然抵挡不过。只是若持剑之人不知对手为谁,便无法刺出。无法刺出的剑,再锋锐又有什么可怕的。”

陆辅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追杀他的有十余人,个个是武艺高深,得亏是那名武卫相助,不然上次便以死了,没曾想,丘瑜拔剑下舟,继而杀人,再返回小舟,不过片刻功夫。听其话语,还未曾被对方窥得身分。

他大礼作揖,道:“陆辅眼拙,不识豪杰,先前将二位当做歹人,又承蒙二位救命之恩,实是惭愧。”

丘瑜不闪不避,受了一礼,齐守一则是侧身让开。

待陆辅施礼完,丘瑜再道:“某受不得礼数,陆博士行一礼,表表心意便可。再有多礼,请自出去。”

齐守一笑道:“兄长脾性如此。”陆辅道:“哪里哪里。”

丘瑜摇摇头,拿了壶酒,出了舟舱,撑杆划船,小舟晃晃悠悠,离岸边越来越远,渐渐水天一线。也不知几里,才止杆不撑,停下舟子。

丘瑜也不进舟舱,斜倚在旁,把壶中酒水饮尽,将壶掷湖。继而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齐守一拿了几壶酒出来,两床被子出来,随手把蒲苇剑放在一旁,递给丘瑜一壶,两人不言不语,对饮取暖。不多时,便熏熏然了,合被而眠。

此时泽湖忽地有一道金线划出,破水入空,打了个圈子,好似在辨别什么,略微顿了顿,突然朝小舟直击而去。

齐守一身旁那蒲苇剑似有灵性,微微一动,分出一道淡淡剑气,对着那道金线激射而出。

金线顿了顿,剑气即刻斜斩而下,一缕血色自金线尾端冒出。

第二日,天际白,丘瑜撑船划到岸,陆辅再三谢过,才告辞离去。

齐守一并丘瑜目送陆辅。

丘瑜说道:“陆博士此行多艰,他知兄勇力,而不开口相求,是怕被对头知道,从而连累我俩。”

齐守一齐点点头,说道:“兄长可是有心暗送陆博士。”丘瑜抿嘴不语,齐守一继而道:“兄长即已拿定主意,为何又犹豫不决。”

丘瑜伸手拿来齐守一身上蒲苇剑,郑重道:“愚兄非是自夸,一身业艺,除了传闻中的剑仙,可说是尘世无敌。可昨日那道长,厉害非常,愚兄绝非他一合之敌,这等人物说兄弟你身有死劫,岂能轻忽。”

丘瑜讲方才看那道童行事做派,不由得多想,於是追上去要问个明白。

追了会儿,怎么都追不到,因为担心齐守一,疑是调虎离山,心中戒惧。思量下,便止步返回,去找齐守一。

这时肩膀被拍了下,丘瑜打个激灵,回首看去,那周桓道童悬空而立,与丘瑜平齐。

丘瑜赶忙行礼:“丘瑜见过真人,我...”

周桓打断丘瑜:“你无须多言。我此番下界,是因为与一个老友闹掰,许久不见,探听到他要炼天阳正心丹,需得天玄白心草,此界的天玄白心草效用最佳,他必会来此,是以先行来采走,日后待他求我。与齐守一不过一番前缘,不会害他,你不必担忧。”

言讫,便消失不见。

齐守一听完,浑然不在意:“且不说那道长说要救我一救。便是死了,那也是命中该有一劫,孔子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所谓劫数难逃,兄长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兄长雄伟丈夫,何必徒做小儿女姿态。”

丘瑜嘿然,默不做声。

齐守一见此,拔剑出鞘,以剑鞘击剑脊背,清吟作响,声若游龙,继而长啸出声,气盖寰宇,半晌之后,声音才渐渐落下,收剑回鞘,两手捧剑,递给丘瑜,才道:“折柳赠别太过文雅,唯有呛呛剑鸣,才能稍壮丈夫声色。”

丘瑜稍稍犹豫,便接过宝剑,又握剑柄,将剑抽出小半,剑上面有两个铭文:燮理。

他以前不喜诗书,只好武道,直到遇见齐守一,受其影响,方才悔悟,折节读书。一见‘燮理’二字,便知出处《尚书·周官》。

所谓‘论道经邦,燮理阴阳’,是指臣子辅佐天子治理国事。

齐守一以此为剑名,志向如何,可想而知。

丘瑜道:“兄弟志向远大,当存有用之身。”再收剑回鞘,拱手道:“既是如此,愚兄便去了。待事情完了,回来后再与兄弟痛饮。”

齐守一也是一拱手,笑道:“守一温酒以待兄长。”目送丘瑜大步而去。

齐守一站在岸边,待到看不见丘瑜,才辨了辨方向,择了路径归家。

齐守一走后,这湖泊跳出一大一小两条鲤鱼,大的郃上有须,顶生双角,小的一身金鳞闪烁,腹下有两个凸点,身具蛟相,到了岸上,变作人形。

这两妖一个名姓‘李离’,另一个唤做‘李夭’。

那小的鲤鱼化的是个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杏目桃腮,一身金丝玉衣,十分美丽。她狠声道:“不知是哪里来的人,那木剑竟然如此厉害。”

这两妖道行虽有,胆气却小,他们自从得了一点蛟血,侥幸成精以来,连吃个把活人都不敢,潜在这湖底,非要等人失足落水,死的透透的,才敢现身来吃。

不过这种日子也是难捱,於是他俩便暗自聚拢一拨水匪,平日里打家劫舍后,杀生后的尸体都往泽湖里抛,如此虽没有活物鲜美,倒也不愁吃喝。

如今被丘解杀尽,想到日后没有了吃食,难怪她心生恼怒,壮了胆子,袭击小舟。却没曾想被斩了一剑,虽然侥幸活命,道行却也损了大半。

李离右手拂须,凝神思索,并不接话。他被剑气所伤,面上有些青白,眉间有忧愁涌上,叫了声:“夫人。”才道:“这世道越发乱了,躲在家里,都有人来砸饭碗。”继而道:“我们要找一个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

李夭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夫君说的是。”想了一想,又问道:“夫君可知门路?”

李离思索片刻,方道:“解州节度使何腾蛟那处如何?他表面虽只是一介凡俗,我却知他是大妖披了人皮,混迹人世,现下在召集人手,欲要谋划一番大事。”

李夭吐口气道:“既然如此,便听夫君的,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吧。”说着,骈指一点,泽湖一阵翻滚,片刻后,一点金光涌出,到了李夭手上,是一片金鳞,她往郃下一抹,金鳞便不见了。

两妖架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