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氏倮的鼓动之下,一时间整个天宗人人喊打。
然而赤松子毕竟见识过大世面,看也不看台下:“摆阵,把这些太乙山不欢迎的客人送下山!”
天宗弟子各个天资过人,一手剑法使得是出神入化。
只见长剑出鞘,步罡踏斗的他们相互照应,很快形成一个巨大的七星剑阵,将闹事之人囊括其中。
道家能够在秦都郊区立足,显然靠的不仅仅是空谈道法。
“观礼便好好观礼,闹事的话休要怪我天宗剑下无情!”
眼看双方就要发生冲突,却在这时,逍遥子站了出来。
“诸位同道,莫要起了冲突,诸位能够仗义执言,逍遥心领了!”
逍遥子说着,对台下众人抱拳深深一礼:“贫道拜谢诸位的好意,但今日乃是道家天人之约的大日子,诸位只需做个见证,动刀兵之事,还请交由贫道亲自来清理门户!”
“逍遥子大师果然悲悯为怀,我等便是真人的后盾!若是天宗再使什么暗招,致使真人落败,我等无论如何,也得出手相助,还道家一个安宁!”
下方接话之人显然早有准备,一下子就将事情定了性:若是逍遥子赢了,那便是真人有本事;但要是输了,就是天宗暗地里耍手段,他们便有了动手的缘由。
气氛到了这,被天宗门人持剑围困,又有逍遥子这般替他们着想,大半观礼之人都被蒙蔽了双目,对天宗不自觉有了敌意。
一众观礼之人中,李信看得最为清楚,来龙去脉已然猜得七七八八。
但天宗赤松子能够连赢人宗四阵,绝不可能只有这点门道,否则早让逍遥子将雪霁夺了去。
故而李信也不着急出面拆穿,只等看天宗后手。
在逍遥子的一番劝慰之下,台下观礼之人逐渐安宁下来,天宗门人亦收剑入鞘,但有了先前的不愉快,各个都还是一脸戒备,随时准备应对意外。
“师兄,你我这人也辩得差不离了,接下来,该论一论‘天’了吧?”
赤松子面色有些难看,逍遥子的悠然,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昨日的升霞丹,他终究还是服下了。
天命如此,还有何可争?
“‘天’在人上,如子不议父,臣不议君。既然你已经认定‘人定胜天’,又何须再辩?手底下见真章吧!”
《德道经》竹简被赤松子摊开,醇厚的内劲附在其上,从中飞出的每一个字,都变得杀气腾腾,飞向逍遥子。
“文斗结束,武斗开始!”
随着第二声钟声敲响,口舌之争结束,双方进入了内劲比拼。
竹简中飞出的文字越来越多,整个天地都变得割裂开来。
世界像是一道失去了色彩的画卷,真言四散,排兵布阵,占领有利方位。
正是天宗绝技——天地失色!
而逍遥子这边,亦不动声色地一挥拂尘。
那些被内劲扫到的空间,迅速恢复色彩,就像是蒙尘的画卷,被扫去尘埃。
他的万物回春亦是丝毫不逊色!
两股内劲以两人为中心发出,迅速向外扩散。
而后,在中心位置相遇。
分明是极为恐怖的内劲攻击,却半点声音也未发出,显得诡异而神秘。
站在逍遥子这方的观礼者,行动自如,气色如常。
而反观赤松子这边,一切皆失去了色彩,就连其中的声音、运动都仿佛按下了慢放键,变得极为迟缓。
一个分明认为变化是天地真理的道人,却在想方设法让世界停转,让须臾化作永恒。
而另一个笃定真理不变的存在,却在试图让天地重新运转,让光阴继续流转。
李信,则恰恰是那个最为幸运的,也是最为倒霉的存在。
他站在了两者之间,一会被天地失色凝固,一会又被万物回春复原。
在两种内劲的反复拉扯之中,陡然间一个灵光,让他瞪大眼睛。
他想要开口,但嘴唇动不了一点。
他想要表达,但手脚犹如被灌了铅,分毫也移动不得。
在这种极度的压抑中,李信看到了阴阳,看到了两种力量在交融,在吞噬,在毁灭。
那个一瞬间,李信顿悟了。
何为非恒道,何为不可说。
“呼!”
逍遥子终归在境界上差了一筹。
对于内劲的运用,光有量却没有质。
临时的力量,在这等细小的运用上,还是比不上赤松子这等精耕细作之辈。
天地失色的范围极速扩张,眼看就要吞没逍遥子。
乌氏倮看到这一幕,当即不顾身份,举起手,只等逍遥子败下阵来,便一拥而上,替他拿下太乙山。
“师弟,现在停手,老道便放你归去!”
赤松子手掐剑诀,无数真言聚拢在他的手臂之上,剑尖犹如变易的世事,不断旋转更易!
这一指,威力不容小觑!
然而受了内劲反噬的逍遥子却满不在乎地抹去嘴角鲜血。
“师兄,现在说这话,未免太早了!”
只见一个木盒从他怀中飞出,被逍遥子一把抓在手中。
看到这一幕,赤松子一愣神,手中剑诀再也没稳住。
真言巨剑疏忽而至,捏碎木盒,沿着逍遥子右侧半身呼啸而过。
“嘭!”
内劲相持爆发的冲击终于到来,首当其冲的便是最前沿的逍遥子。
整个右半身当即化作齑粉,消失不见。
那淋漓的血肉,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但没了半边脑袋的逍遥子却咧开一半是白骨的嘴角。
“师兄,比试才刚刚开始,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说着,一股黑气从逍遥子脑后散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