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1 / 2)法海的末日荒土之旅首页

法海跟着乔二继续走,随着离南渡城越来越远,那些房屋建筑没了踪影。

不久之后,二人进了一片林子,透过重重的草木,法海远远地见到些大大小小的田地,有农人们扛着农具,行走在田陌间。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土房村舍,应是农人们生活的村落,此刻正有炊烟阵阵,飘入天空。

法海放眼看去,却见这田野间的农人们年纪都不大,多是十几二十来岁,个个身材消瘦,面如枯槁,二十多的年纪,活像七八十岁的老人般死气沉沉。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虽然活着,但却没有一点生气,根本是行尸走肉。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

却见田野间,一个只穿着单衣的少年农人似是受不住冷,身子颤抖不止,而后一头便栽倒在农田里,再不见起身。

有相邻的农人见状想要帮忙,却被另一名农人拽住袖子。

他们望着那栽倒的少年农人窃窃私语了一番。

很快,原本意欲帮忙的农人打消了念头,二人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只是时不时地用一种复杂而奇怪的眼神看向那倒下的少年。

不知何时,法海已止住了脚步,他站在一簇草丛间,静静地看着那田野间发生的一切。

以他一身神通法力,对其中所发生之事自然洞若观火,听得一清二楚。

那欲出手相助的农人本是发自好心,而那阻止之人,却也并非恶人。

二人言谈之间,对那栽倒的少年有同情,但语气中更多的却是一种羡慕。

羡慕那少年尚未成亲生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更羡慕那少年这么一头栽倒,再起不来,便算是脱离了这一方苦海。

自此,再不必日日辛苦劳作,也不必到了年纪便在里正安排下随意婚配,诞下子女。

这诞下的子女,若是男儿,便与他父亲一般作个农畜牛马,辛苦不说,还得随时准备着以一身血肉为上面的老爷们上供;若生女,平平无奇倒也罢了,与男儿无所差别,若是侥幸生得一副好颜色,便要叫那狗里正打理干净送进城里,自此是生是死,渺无音讯,与死了也无异。

能如这少年农人般无牵无挂,简简单单便死了,在已经诞下儿女的他们看来,已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艳羡之意,溢于言表。

除此之外,那二人谈话期间,也聊到血灵税以及三十六岁大限等相关之事。

谈论及此,语气间既无恐惧因为无愤怒,平静到麻木。

显然,对于这残酷的命运,他们早就接受,甚至习以为常。

不久之后,一个穿着打扮明显与农人不同的中年人匆匆赶来,查看了那少年的状况,确认已经是一具尸体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叫了两个农人,将少年的尸骨直接埋在了田土下面,说是死了城里的老爷们就用不上了,倒不如滋润滋润田土。

法海看着这一幕幕发生,心海间浮现起乔二所说的一切,他没有做任何事,只是沉默着。但是,一腔忿怒之火已经在他的胸膛内熊熊燃起。

这个世界,已入歧途。

法海抬头看看西方天空,依然默然无语。

但怒火之间,却又好似升起一股明悟。

世尊,这就是你让弟子来此的目的吗?

他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但他自己却已找到了答案。

他与乔二继续前进,那座不大的村子很快被绕了过去。

然后,是一座又一座村子,是大同小异的景象,是荒芜破败的村落,是死气沉沉的人们……

看着这些相同又不同的场景,法海的心中生出一种感觉,那些在村落中生存的人们,不像是人,而像是一只只被饲养的家畜。

只是,与真正家畜不同的是,它们都知道自己的结局。

所以,他们恐惧,他们绝望,他们无可奈何……所以,他们麻木了。

在长久的绝望之下,他们的身没有死,但心已经死了。

人的心死了,连带着那些村庄,也不再有个活的样子,在一阵阵的人烟气中,却看不出分毫生机,而是像一座座早已破败的废墟。

法海再看看在前面带路的乔二,他虽然穿着褴褛,而且骨瘦如柴,身板连那些村庄农人也不如,精神也算不上多好。

但他的身上,比那些村庄中的人,多出了一股生机。

虽然不多,但那种求生的意念,终归不同。

一路沉默,两人在林间越走越深,渐渐已见不得外间那些田垄村庄。

而此地山高林密,地势幽深,也不似有人烟居住之地。

法海又想到乔二先前所言,一路所见,心思一转,立时明了。

此间血灵之税残酷,乔二以及他所在的村落,应该便是无法忍受这等苛刻暴政,逃亡入深山隐秘之地生活的可怜人。

古语有云:苛政猛于虎。

这等事,法海无论是从史书,还是过去游历天下亲眼所见的,都比比皆是。

何况,此地血灵税之残酷暴虐,实在他生平所见最甚,简直已非人所为。

若不愿等死,便只能逃。

只是,既然已经躲入深山,乔二又为何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偷偷跑进南渡城中。

一路路途遥远且不说,其间更是凶险万分。

心念所至,法海便问道:“乔二,你所居之处如此遥远,为何要甘冒风险去南渡城呢?”

“如你所说,这一路上恐怕极为凶险吧。”

乔二闻言摸了摸背后那塞得鼓鼓囊囊的包裹,面露苦涩:“当然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去。”

法海见状,想起初见到乔二之时,心里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点点头,道:“是物资匮乏,为寻些吃食果腹是吧。”

乔二点点头,然后指着前面的青山,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的村子就在这山谷里,那地方四面被山壁环绕,倒是很隐蔽。只是,山谷里地方不大,也就十多亩薄田,够人勉强活着,但饿肚子是常事。”

提及这里,乔二面露忧色,继续说:“我自己倒是还好,只是家里有个小妹,年龄尚幼,身子骨弱。我还挨得住,但她恐怕不行。”

“今岁天冷,要是再没有吃的,我怕小妹她过不了这个冬天。”

法海点点头,也不意外,只是再问:“那其他的村民,也和你们一样吗?”

乔二叹息一声,道:“基本都差不多,山谷狭小,就那么几亩田,不够全村人吃的。”

“村子里还有位猎户,他偶尔能打到些猎物回来,也会分给我们一点,倒让村子还能勉强维持下去。”

“可如今天慢慢冷了,山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打猎也更难了,逼得我们只能冒险出来,看能不能寻些吃食。”

说到这里,乔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

“其实……我们平素离开山谷,也不会往南渡城里去,毕竟城里除了血武卫,就是几个替血武卫办事的帮派。”

法海道:“那这次为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