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中一片哭泣之声。
“休要聒噪,某还没死呢!王家儿郎岂能如此无状?家事以后由大郎处分……尔等尽心相助……如若不然大郎可自处之……”
“大郎……河朔一体……不可不察……勿蹈唯岳覆辙……”
老者厌恶的制止了哭泣声后,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而后紧紧的握住男子的手,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舍,胸腔微弱的起伏着,渐渐的停止了呼吸。
男子紧紧抓住老者逐渐冰凉的枯手,压抑着自己悲痛的情绪,点了点头。
“阿耶……”
“父亲!”
后院的悲伤的哭泣声渐渐响起,随后却又骤然停止了。
轰隆!
一颗春雷骤然炸裂于当空……
久久阴霾的恒州上空中,伴随着雷声也淅淅沥沥的落下了雨滴,一场久违的春雨终于降临在了渴望抚育的大地之上。
与此同时,离节度使府邸不远的一处衙院之中,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紧张的搓着手,在厅堂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白面男子小跑着进入了厅堂。
“怎么样小安子,王士……王司空如何了?”
中年男子看到匆匆而来的小子,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幞头,擦着额头的细汗焦急的追问道。
“呼……呼……回禀公公,大街上已经被成德兵净街了,我等走到半路就被赶回来了,这会儿监军院门口也被封了……”
小宦官此时神色慌张大口喘着气回复道。
而此时,中年男反而不再焦虑了,在长长吐了一口气后,才又不慌不忙的把幞头戴在了头上。
“公公,咱们现在如何是好?”
小宦官不明就里,看着忽然气定神闲的监军,有些茫然的问到。
“王司空想必是撑不过今天了……成德镇今天就要定下大使……依照当下情况,着急反而无用了……我看非都知兵马使王大郎不可,不过王大郎和他的叔父们似有龌龊……你速速去取纸笔,咱要为大家写奏疏!”
监军宦官此时神色自若,悠悠坐在书案前吩咐道。
小宦官闻言却依然不敢放松,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赶紧取来纸笔开始为其研墨。
……
节度使府邸。
白虎节堂之中,刚刚退出来的众人齐齐站在堂下,神色肃穆的看着猛虎下山图前的座椅,大厅中一时间安静的让人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麻衣戴孝的男子终于缓缓走进了节堂,看了一眼那噬人的下山虎后,转身站在了椅子前方。
“各位,某父刚刚薨逝,某心中虽然悲痛,可成德大事不可不无人主持,还请诸位快快去请监军前来,由他上书长安,择一贤良来成德主持大局……”
男子说着说着竟然好似悲伤过度,踉踉跄跄的跌坐在了椅子下面。
“留后,万万不可啊!成德自太尉老大人起,一生忠勤,传至司空亦恭顺有佳,对长安年年供奉不断,王氏一门于成德百姓恩泽丰厚,十多年未起兵戈,而今司空仙去旌节空悬,当此非常之时,非留后不可以安定我恒州啊!”
就在此时为首一名长髯老者连忙上前,言辞恳切的悲声道。
“先生,承宗何德何能?敢居旌节之位?况且成德人才济济,汝等还是赶紧把监军请来,另择贤能吧!承宗只愿扶老父灵枢尽孝于山林之间……”
男子手扶胡椅,神色悲戚道。
“大夫不可啊!孝分大小,所谓小孝者,尽心侍奉于于山林,守陵三载。大孝者正该为父祖未尽之业成德百姓之和顺而尽心竭力,大夫岂可拘泥于小孝而忘大孝乎?依某看来成德旌节非大夫不可!”
这时另外一名中年男人整了整幞头,对着白虎节堂躬身拜了三拜后,对着满脸悲伤的王承宗道。
“大人们勿要再说……承宗决心已定,今天就扶灵出城,只愿朝廷能念在我父祖忠心为国的份上勿要追究他们的过失啊!”
王承宗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胡椅,一只手捶打着胸膛,满脸悲呛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视着厅堂,看起来好像是下定决心的模样。
“留后万万不可啊!”
“大夫,岂能弃成德百姓于不顾啊……”
一时间厅堂之中,各种劝说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忽然之间,节度使府邸外面却隐隐就传来了嘈杂之声。
白虎节堂中忽然就变得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再发一言。
王承宗身后,那白虎好似忽然活了过来,森然的目光打量着堂下诸人,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