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姑娘周月亮与山东男人老汪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处着。
“老汪,想起我来了?”月亮边换衣服,边调侃他的诚意。
“月亮,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去了趟老家,处理一些事,就耽误追你了。今天开始,我夜夜想,天天追。还来得及不?”
“来不及。你回去吧,找个山东姑娘,天天吃大葱,卷烙饼。多美的生活呀。”
“不。我要追京城姑娘!”
“要那虚荣心干嘛?泉城姑娘和我都一样,一回事。”月亮照了照镜子里的装扮,在脖子上加了条围巾,她需要和外地姑娘不一样。
“哎,我上了你那贼船,被偷了心。下不来了。”老汪真实的感叹道。
月亮和老汪在一起,有着高高于上的傲慢。像大国总统接见小国领导人时展现出的欺凌式的傲慢。老汪其实并不算老,只比月亮大六七岁,当他自称老汪时,月亮就会变小,会捉弄般撒娇。像小媳妇刚怀了孕的娇羞,不好意思挺着大肚子让丈夫瞧,但又渴望男人的赞许,就变着法的捉弄男人。
山东男人汪鲁山喜欢周月亮那扇门里,那乍寒又乍暖的天气。
月亮出校门,向老汪的车走去。她一身穿了四个季节,春夏秋冬。围巾是春天的桃花,轻飘飘的仿白纱绸一角绣着一枝艳色桃花;上衣是夏夜的荷塘,淡青色白毛衣倒垂着一簇残塘败荷;裙子是满山深褐色的秋韵枫叶;高帮短皮靴绣着一朵寒冬梅花暗纹。老汪如进了花海的游客,晃花了眼,眼珠子都不知应该停在那个季节里。一时,老汪竟忘了展示绅士风度的优雅,去开车门迎接春夏秋冬。把月亮晾在车门外。
“老汪,开车门呀,快点。”月亮站在车门边,不耐烦的皱眉催促道。她坐老汪的车,从不会自己主动去开车门,像一位身份高贵的公主上马车,一定让车夫老汪去开。做了仆人的老汪还高兴的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拉开车门。
老汪上车,忙把车里污秽的烟味扇出去,像是会熏污了月亮这身衣裳上的花朵。他忍不住赞美道:“你这一身打扮,美的啊,真是有滋有味。”
“这句俏皮话,去哄你那的小艺人吧。”月亮并不领情,这句赞美话。嫌弃老汪像说自己饭馆里的菜好、肉香。她并没有坐在副驾驶位,而是坐在后排座。像公主坐马车,并不会与车夫并排。
“月亮,我那餐厅新招了个四川厨子,准备改做川菜,你今天有空吗?请你吃饭。”老汪启动他的奔驰车。接送周月亮时,总是故意把车停在学校大门口显眼处,有意让人瞧见。而月亮好像并不高兴这么做,催促着他快点离开。
“今天有事,送我回家。”月亮心里挂念着儿时伙伴小海,怕去挤地铁,耽误了时间,才上了老汪的车。看他做车夫,当仆人,蒙在鼓里成冤大头。不忍心,用温柔的语调说:“老汪,今天,我家来了客人。改天我请你吃川菜。”
老汪一听,失望的表情挂在脸上,嘴里只得说:“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好吧,下次。”
在后视镜里,老汪瞄看了周月亮一眼。这京城姑娘犹如月历牌上的美人,挂在墙上,看得见的漂亮,却摸不着她的心。
车一溜烟离开学校。
老汪追求月亮缘于一句玩笑话。介绍人是服装系的秦大姐,她是东北人,老家丹东的侄女秦小梅,职高毕业找不到工作,不知哪天把哪根神经触碰了,要来京城北漂,做演员想演戏,找大姑帮忙。这把秦大姐慌得坐立不安,给哥哥打电话,还没张口拒绝让侄女别来。小姑娘干脆利落拎着一个包,坐火车都到京城火车站了。
人到了家门口,就不好推脱不管了。
“来都来了。总得探下门吧。”服装系书记秦大姐这么想着。也算是给哥哥一家有个交待。
影视圈,秦大姐是两眼一摸黑,门在哪个方向都不知。老汪和自己有些交情,知道他有些门道。
“汪老板,这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女秦小梅,来受受苦,磨一磨兴致。请您指点。”她打的主意是让侄女知难而退,回老家好好去念书,复读考大学。
老汪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秦小梅这姑娘,圆脸、圆眼、圆身,就像一个圆彤彤的红苹果。
“叔,哦,是老师,您好。我叫秦小梅,是省旅游学校导游专业的学生,我的特长是跳舞、唱歌、弹琴、英语。我的梦想是······”小梅如上台展示才艺比赛,让汪评委认识自己。
“停,停。好,我知道了。你旅游学校毕业,去当导游呀,跑到京城来干嘛?”汪老师干脆利落打断小姑娘,他奇怪这苹果一样的东北姑娘,脑袋瓜里是咋想的。
圆苹果一样的秦小梅,一听让她回东北老家去当导游,气鼓鼓的叫嚷起来。
“做导游?哼,说起来就生气,小偷见外地人就偷,出租车见外来人就绕。哼,害得我们女人都找不到工作,我们导游班的同学都出门打工了,没人愿意呆在老家。”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如黄豆般大小的泪珠在眼眶里“咕嘟,咕嘟”就滚了下来。
这是东北人对家乡“恨铁不成钢”的泪水。
“不怪你,不怪东北女人。要怪,就怪那帮大老爷们。”老汪不知是为东北还是为小姑娘动了情,陪着也流下几滴眼泪,俩人都眼泪花花的。见秦小梅还抽泣着,圆苹果一样的脸挂着横七纵八的泪痕,鼻尖上也坠着一滴清鼻涕,用手背胡乱抹着泪水。老汪竟莫名的从心底涌起一股同情的热流,顺意地撂下一句话:“小梅,不哭。我收下你。”
“什么?你收下我啦!我可以做演员了!天啦!我要做演员了!”秦小梅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苹果脸上还挂有泪痕,就活泼泼一下扑在大姑妈怀里,脸蛋红涨得像熟透的红富士。姑娘淳朴的可爱,可爱到有一种叫傻楞楞的美。
“这,这。喂,不,不是当······”老汪一下楞住了,瞪眼看小姑娘扑腾的傻呼呼天真样,捂住嘴,硬生生憋住,把下半句话吞了回去。
“让五彩缤纷的气泡多飘一会儿吧!”“不能现在把梦想戳破,这太残忍了!”面上亦正亦邪的老汪,内心柔软,想保住这漂浮在空气中的肥皂泡。怜悯之下又填了一份对秦小梅的责任。
“秦大姐,我们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