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渭水积雪与中流的清波辉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耳畔传来柔曼清婉的歌声，只见北岸一个孤独的芳华丽影，长身玉立，明眸善睐。

沿着南岸行军的很多士卒都在引颈望去，伍长乔虔也唱了起来：“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前后响起更多的歌声：“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男人们齐声合唱这首情歌，失去了缠绵悱恻的韵调，却也气势雄壮，引发人心的情感共鸣。

秦人兵将们纷纷向那对岸的美丽姑娘行注目礼，又匆匆迈步向西，蜀人、赵人、魏人和楚人的从征者们，也有很多情不自禁地走远了还不忘回头再多看一眼那多情的伊人。

我的心怦然而动，恍然大悟到：《诗经》里的“蒹葭苍苍”，原来讲述的是有关这里的凄婉情感故事。

此间是渭河的上游地区，纵然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天水这一片的山川也是睹来秀丽可亲。

邽县、冀县、西县和绵诸道，是秦人最初的家园所在。

据说光是冀县一地，几百年下来迁往秦国其他领地的人家就累计不下三万户，可谓是四处开枝散叶，强有力地张大和充实了秦人的力量。（备注：邽县即天水；冀县在今甘肃省甘谷县境内。）

陇西郡的东部卫护着身后的关中膏粱之地，所以尽管秦国的重心早就移向了东面，但朝廷上下还是对陇西的故园一直极为重视。

他们需要捍卫在甘肃省境内的疆土，却拉着南国蜀地的人们和戎族去战斗拼命，但我们这些征夫士卒还就得认命而没得选。

我们的队伍在冀县只休息了两天，便沿着渭水溯流而上，一路向西，豲道、狄道，最终抵达了秦国西陲的长城防线。

“伍长，为什么有的地方叫县？有的却叫作道的？”我请教乔虔。

“在我们秦国，县有蛮夷之族，称之为道。”

我们的伍长是个青年，告诉我了答案，还捉狭地笑着，因为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蛮夷。

我又涨知识了，伸手哈气不已，天真的是冷。

“都支棱起来，人心精神，身子也就不会特别怕冷。”

我的什长胡诣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提醒小队的所有人。

日头偏西，我站在烽燧下，将冬日残阳下的远近树林和茫茫原野尽收眼底。

这段防卫游牧戎人来犯的秦国长城上，每间隔二十步就有我的一名小兵伙伴，要到入夜了才有值夜岗的小队来换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