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被剩下来的原因和我不一样,因为她是竞价最激烈的,那些商人还在角逐中。
最终,竞买的商人们安静下来了,因为有人出的价格太高了!
商人中走出来一个椎发中年人,一身品质很好的丝绸衣衫,腰间佩带着青铜短剑。那拍卖的姑缯人首领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看来是赚到手了一笔大钱。
“斯里……”
我不顾一切地叫出声来,反正是生不如死,会出什么事我已经根本不在乎了,本来我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
斯里身子一抖,转过身来,抬头看到了人群中的我,却沉默着没有出声。
“他是你的什么人?”
那个商人开口说的是叶榆话,看来没少走南闯北,买卖掳自叶榆部落的奴隶。
斯里像是不知如何作答,我却又来了一句:“我是她的舅舅。”
叶榆人社会是走婚制,人知其母而不知其父,但妈妈的兄弟也就是舅舅,乃是带着母系的同样血缘的。
“这样的,我明白了。”那个商人对我说,我不知道他是啥意思?管他呢……
商人和那个姑缯人首领在嘀咕着什么,然后我也被人拖了出去,带到了那商人的身边,斯里也被拉到一旁。
“我把你们俩个都买下来了,这下都是我的奴隶。”
商队向着东北方向前进,有他们自己的一队护卫武士。
所经之地,在我看来应该都是蛮族,看到了更多的矮马,原来是这里的大山出产的。
我后来知道,挨着姑缯人领地在北的是嶲人,游牧之族,穿耐冷的袍子,男人们也都是辫发。
而买了斯里和我的是蜀地商人,他的手下称他为“纳庆”,他这趟在姑缯人手里买了两百多个青年男女,我是唯一的老家伙。
“励,这些是给你的。”休息时,斯里又找到我,偷偷塞给了我一些食物。
纳庆的手下故意让我们男奴们半饥半饱,这样便无力中途逃跑,尽管本来一路上就看押得够严,到了夜里都始终有轮流值班的商队武士。
“谢谢你,斯里。”
“赶紧吃了,也不会被人看到了。”
纳庆买了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叶榆女奴,给她们的伙食是好的,斯里是把她自己的那份每次都省下来些,找机会偷偷给我。
“有机会了,我一定设法带你逃跑……”
“先不说这些,先吃了东西。”
我明显瘦了不少,另外还有件奇怪的事情,我的身体感觉一路在好转,而且容貌似乎也不像之前显老了,头上秃顶的地方也长出了稀疏的头发,是黑的,我拔下来过的。
不过,在这些不幸为人奴仆的叶榆青年男女中,我还是个大叔。另外,我还是时常的咳嗽,偶尔嗓子像是又有刀片。
“我得走开了,万一惹起他们的疑心……”
斯里在这种悲伤处境下还是善良淳朴,怕被纳庆或他的手下发现了我们的秘密,看我已经吃完,便离开了。
天气骤冷,因为途经连成片的巍巍雪山。
商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看蜀人们轻松愉快的模样,我猜他们快到家了。
遇见城镇了,虽然很小,却是有高墙有壕沟的古代城市。
我不知道这座城市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已经远离了嶲人的领地,这里属于僰人的聚居区。这至少让我的精神有所振作,因为城镇代表着文明。
天气又变暖了不少,因为不再是绵绵不断的雪山,只在左手的前方剩下一座孤零零的雪山了,雪线很高,而我们是行走在山谷间的。
又见一座城池,更大!明显富饶了很多,依偎在一条温婉大江的侧旁。
极目向远方眺望,不再是青山重重,地平线显露出的是一片平坦。
我给自己暗自鼓气,已经接近四川省的平原地带了,而见惯了峰峦叠嶂的叶榆男女则显得悲伤无助。
这一晚,我们男奴也破天荒地吃到了一顿饱饭。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对了,此行的终点就在前方不远了。
走出了大山,进入了平原地方,耕地和村落,我还看到路上有车马的往来,这里是蜀人的聚居区,他们留着椎结的发型,看衣着有简易风的短衣,也有斜襟或对襟的长衫,还有少数穿着丝绸质地的华服。
两天后,我们被带到了一座大城,城门有士兵把守,版土修筑的城墙看着有三个人那么高。
城内有官署,许多的人家,还有做生意的店铺。
尤其让我很吃惊的是,城内外的很多屋宇都房顶铺着瓦,而我印象中到了唐代时,平民人家应该都是住的茅草屋顶的房子。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杜甫写的,他不就是当年家住四川成都的。
还有,“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记忆中好像是宋朝哪个文人写的。
可我现在身处其境的应该远远早于唐宋时代,这座城市的居民论居住条件却是明显领先于后来的寻常百姓!
太不可思议了!是什么导致出现了这一领域的退化?我完全糊涂了。
若是和我来的世界相比,这座古代城市的规模说来很小,但毕竟代表着文明而非蛮荒,我祈祷这里没有战乱和杀戮。
而被掳来的叶榆男女,包括斯里的表现是惶恐,因为绝然不同的陌生环境。
一排土木结构的屋子,其中一间挤着我和十几个叶榆男奴,但我那晚睡得很香,而且梦里也开始盘算如何脱困,还带着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