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有底子。”钱金莉说。

夏雪转向梁晟钰：“这有个专有名词叫攻略，梁晟钰对吗？是指出去玩之前做一些了解和准备。”

“是的，是的。”

“做攻略的途径很多，度娘就是一个。其实做任何事都需要有攻略，梁晟钰你说对吗？古人说过“预则立”后半句怎么说来着？”

看梁晟钰答不上来，夏雪接着道：“不预则废，意思就是告诉我们做好准备工作很重要。学习也是这样的，比如我们做阅读，反复地读原文，就是在做准备，不要怕费时间，不预则废，不读懂，就做不出，或者是做错的。”

梁晟钰点点头。

“真是个聪明的女状元。”

钱金莉很高兴，轻声对夏雪说：“我们在学而优补习的数学老师也说我们钰儿反应快，接受能力强。我还问她一起学习的易萱怎么样呢，人家就直接告诉我，易萱没有我女儿聪明，就是我们学校原来的数学老师不一样，我们钰儿有些怕她，她呢，她喜欢像易萱这样的学生吧，所以有一阵我女儿数学成绩掉得很厉害，不然我也不会给她老远的每个星期去城里学而优补课了。”

家长说，孩子成绩好都是因为自己给了孩子聪明的大脑；成绩不好，那一定是老师不会教书的问题。夏雪只能笑笑。

“好了，我们看看，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哪些有趣的地方？lets go！”

到了山上，已经微微出汗。梁爸的朋友带大家来到禅房。这是一个清静的小院落，几株古树粗如成年男子腰身，银杏依旧葱萧瑟，竹篱笆错落有致，围着的屋子显然故意做旧。夏雪正在打量，一个中年僧人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穿着黄褐色褂子，玄色布鞋，他方脸白净，面色平和，双手合十，大家跟着朋友还礼。朋友轻语：这就是径山寺二当家。他平静地和朋友交谈着，声音不大，一会儿大家跟着走进屋里。

朋友回过身，告诉大家，大方丈有重要客人招待，让二方丈来陪大家品茗讲禅。

钱金莉悄悄告诉夏雪，这是寺庙的第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住持方丈。夏雪不由得又看了眼大和尚：个头不高不矮，身材不肥不瘦，标准型，方脸，干净，没有特别突出的五官，但搭配在一起很养眼，年龄似乎三十出头。出来的时候，朋友说二方丈四十好几了，这委实让人觉得岁月是不是对男性太偏心了。但立刻有人说可能是因为出家为僧五根清净的缘故。夏雪想想，也有道理。

朋友给了夏雪和钱金莉一幅“福”字。夏雪不懂书法品鉴，只是觉得不错。钱金莉在问梁晟钰：“钰儿，这是什么体？”

“颜体，哦不，柳体，夏老师对吗？”

“书法我不如你女儿，她比我专业，写的字也漂亮。这个福字，重在意义，是佛家对我们俗人的点化和赐福。”

“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梁晟钰爸爸笑着看了眼钱金莉说。

“文化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同行的朋友微微笑着。

从禅房出来，在大雄宝殿前碰到一群人，有扛着长枪短炮的，有拿着话筒稿子的，还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和尚。钱金莉轻轻告诉夏雪，那个胖和尚就是一号方丈，正在接受省台采访。

朋友的民宿在古道入口处。老板娘迎了出来。这是个个子不高，身材敦实，眉眼里锁着锋芒的女人，钱金莉让夏雪和她一起叫她勤姐。钱金莉和勤姐亲密的聊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子把夏雪和梁晟钰父女朋友带进里间，一张做成根雕样子的红褐色茶台占据了半间屋子，目测80公分高度，两米长，桐油漆得发亮；茶台上是一套青瓷茶具，夏雪握着杯盏，细细看了眼，虽不是名家定制，但很是细腻，触感温润沁凉。女子给茶炉通上电，一会儿水沸了，嘟嘟嘟的撞击着壶盖。女子提起水壶，翻转茶盏，沸水直接烫下；放下水壶，夹起杯盏，再烫，倒掉；接着从茶盒里把茶叶倒在茶匙，用茶针拨入，加水高低错落，放下水壶，轻轻摇匀，导入分茶器，最后斟茶。夏雪看她动作行云流水，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满是欢喜。端起茶盏，看茶汤红亮透彻，嗅一嗅，抿一口，握在手里。

勤姐笑着对钱金莉说：“阿莉，你这位朋友爱喝茶的。”

夏雪笑笑说：“不懂茶，提个神而已。”

“这是径山红茶，用的是明前嫩芽烘制。”

“挺好，清醇压住了涩味，回甘绵长。”

“好好，这是我们这款红茶的优点，因为是新叶烘制出来的，真正的径山茶园就是你们一路上所见的，产量少，电视台的主持人、市里区里的领导都点名要；现在打着径山茶的名号的，多数是周边茶山上的，就像龙井茶，只要是浙江产地的都说是龙井，径山茶也是一样。这是山上的茶，我们不会用太烫的水长时间冲泡。阿莉，这茶还剩一点，不外卖的，等会儿给你的朋友带点回去。”

喝茶赏景。对面层层茶山，绿的深沉，远处雾气时隐时现，静静聆听风过，此时却是比禅院更能静心。

午饭在勤姐这里吃。胡老居然也在。勤姐说李租的房子离她这里200来米，转个弯就到了，下个月正式开张。胡老说，靠勤姐帮忙才那么顺利，下个月他要请大家一起来喝杯酒。大家举杯庆祝。

胡老说，勤姐命里会有更大的前程。勤姐敬了胡老一杯说：“谢谢胡老金口，我已经按照胡老所说的，把挡风水的屏风换掉，客厅敲掉重新装修，有胡老高人指点，心里有底。”

后来钱金莉告诉夏雪，勤姐前后找了三位风水师，花费上万，得出一样的结论才拆了原来的装修，胡老是勤姐找的第三位。

席间有几道菜是钱金莉做的，勤姐一边不住的夸，一边提醒钱金莉别忘记下周四来帮她招待一批贵宾。回来的路上，钱金莉告诉夏雪那批贵宾是上边下来体验人间悲苦的，人家喜欢真正的烟火味，不要李鬼的农家味，勤姐才非要让钱金莉来帮忙不可。

夏雪想，人但凡有一技之长，就有市场，能解不时之需，何况像钱金莉这样的还不止只有一技。那么自己有什么一技之长呢？人家现在看中的是自己的教师身份，是他们孩子的老师，离了这个，自己还是什么？看自己都五十了，很快就退休了，那时又是怎样的呢？以前年轻，总觉得还有大把时间，不会去考虑退休之类的问题，觉得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将来，此时此刻，夏雪突然间觉得，那，并不远了。

那个补课班是夏雪能够抓住的未来吗？夏雪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