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能听到我说话吗”,“还行,不是个聋子,你以后饿了呢,就来咱家,你婶婶会给你吃的”,“你别老盯着人不说话啊,说你叫什么,不说以后就别来了”,“崔甲”,“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
“以后你就跟着我出去做工,我教你,银钱是挣不了几个,混几顿饭吃还是可以的”,“那么大点孩子,能行吗”,“这不是能省下些银钱嘛,你有了身孕,靠咱家这点存粮可养不活一家四口”,“带着他,还能教他一些糊口的本事”…………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嗯,人挺机灵,就是不爱说话,您不用给他银钱,管他饭就成”,“没事没事,这么大点儿孩子能吃多少”。…………
少年缓缓从梦中醒来,起身推开窗户,看看天日,接着起床穿好老布鞋,来到宅院外面的池塘边上,掬起一捧池水洗了洗脸,然后回到宅院门口锁好门,便下山去。
来到镇上的少年直接去到风雨桥,风雨桥上有老汉摆着一对箩筐贩卖时令水果,有老妇人卖蔬菜,也有人摆放着一个小木架卖着一些小糖果,风雨桥另一头的拐角处有一颗大树,等到太阳落山时候,附近的居民会到大树下乘凉,而这个地方,也是少年经常和好友约定放课后见面的地方。
等到少年踏上桥头看向大树处,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早已在此等待少年,高大少年朝桥上招了招手,另一个短发少年也赶紧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少年一路加快步伐一路小跑来到树下。
高大少年率先开口“平时都是你先到,怎么今天换我们等你了”,
少年:“今天大胡子家的活计完工就回山上了,寻思天日还早,就睡了一觉”。
“诶,崔甲,大胡子家完工给你结了多少银钱,能不能请我们吃一顿啊”。短发少年话刚说完,高大少年一边抬脚踢他屁股一边说道:
“崔甲能挣几个银钱,回家叫你爹带你下去”。
少年:“没事,明天是中秋,吃一顿也花不了几个银钱”。
短发少年:“看见没有,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以为崔甲跟你赵景行一般小气”。
高大少年又是一脚提踢过去,不过这次却没能得逞,被短发少年灵活躲过,少年看着两人打闹。“那咱们就去福满楼吃吧”。
高大少年有些惊讶“你是说兴隆街那家刚开的福满楼?”,
少年:“嗯,对,之前他们开业前帮掌柜的做工,完工掌柜的请我们吃了他们在镇子独有的羊排”。
短发少年听到福满楼三个字吐字都有些含糊不清“那别等了,咱们现在就去吧”,
高大少年有些皱眉“得花多少银钱啊,要不算了吧”,
少年一边转身走向桥上一边说道“过节嘛,正好我也想吃了,走吧,吃完我们去映喜街看看,听说明天那边有灯会,今天应该有在准备,还会放烟花,我们去挑个好位置看烟花”,
二人随即便跟上少年的步伐上了桥,过了桥,左转沿着河道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六七个少年。
这些人对于少年来说都是熟悉的面孔,为首的是短发少年的堂兄,名叫许智刚,因为爷爷去世大伯私吞了老人的大部分遗产土地,父亲和大伯还曾大打出手,所以俩人的关系不太友好,甚至经常动手打架,奈何短发少年吃了晚生两年的亏,每次都被狠狠按在地上打。
之后某天他堂兄因书没背好,被学墅先生留课,短发少年叫上高大少年,找了一块儿不知在哪块地里拿了一个黑木桶,在他堂兄独自下学时候埋伏,俩人悄悄从后边窜出,高大少年双手举起木桶就往他脑袋上套,随后俩人便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之后的某天两人在清水河下游浅滩摸虾,被许智刚伙同玩伴围在河里揍了一顿。
少年没看他们,自顾自走,倒是高大少年看到之后就双臂交叉在胸前,微微仰头,气宇轩昂,短发少年双手负在脑后,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狗尾巴草,还不听发出“嘬嘬嘬”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来打我啊”,
另一边,许智刚看到短发少年挑衅的模样也是攥紧了拳头,可他却不敢这时候找他们麻烦,若是只有他们俩人,许智刚必定会上去狂扁二人一顿,可今天得先忍忍,毕竟那个小煞星也在,他可是两年前就在那小煞星手里吃过亏的。
那时候他跟几个玩伴跑到月庭山,出于好奇就想看看屋子里边是什么样,结果几人看到屋里没人就推门而入,在几个屋子翻箱倒柜,不过却没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在他们刚准备打道回府,结束今天的探险的时候,小煞星出现在了门口,他没说话,他只是看了一眼屋里那些被胡乱扔在地上的东西,然后,然后他们就鼻青脸肿的下山了。
走在许智刚旁边的少年小声跟他说道“许智胜这么挑衅你你都能忍?”,
许智刚闭上眼睛,深呼吸,心里默念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双方擦肩而过,短发少年疑惑道“我都这么挑衅了,他怎么能忍住的”,
“哼,那还不是看到你赵爹在,不然早就上来揍你了”,
“去你大爷的,不过我怎么觉得,他们是看到崔甲在才没有上来找麻烦的”,
高大少年听到之后看看了个走在稍前的少年,“好像,确实是这样”,
三人继续往前,约摸走了八九百步,右拐便来到了兴隆街,兴隆街虽然不比主街道流霞街繁华,但也是镇上唯二富裕的街道了,三人走入兴隆街,来到福满楼。
店小二识得开业前来帮忙做工的少年,便给他们安排到了右边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三人点了一份炙烤羊肉,羊排,一份青菜豆腐汤,还有一盘辣子鸡块,
短发少年看了看周围的客人“崔甲,咱要不要来一壶酒啊”,
高大少年听到一脚踢在短发少年小腿上“毛都没长齐还学大人喝酒”,
短发少年听到便立即回怼道“说的好像你长齐了似的”,
高大少年听到便一手环抱短发少年的脖子“哟,说你还不服气,走跟爷去茅房让你看看爷到底长没长毛”,
“长齐了长齐了我看鸡毛看”,短发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推开一边对着少年说道,“崔甲,明天中秋,要不我们明天晚上上山陪你吧”,
“不用,要是被你们爹娘知道了你们又得屁股开花了,你们俩就在家好好待着”,
“那行吧,你之前说你可能要走,你准备啥时候走啊”,
“啊?”高大少年听到一脸错愕,“啥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那次你不在,许智胜被他爹打了跑上山找我,我送他下山的时候说的”少年解释到,“那你真要走啊”,俩人异口同声问道,“嗯,不过还早,之前做工听到外来的匠人说外面已经没什么战乱了,但还是有一些小妖流寇四处游走,所以短时间肯定不会启程”,
说完店小二就肩扛台盘来上菜了,羊排,羊肉,还冒着热气,汤钵里的青菜,还有豆腐混合在一起,再加一盘辣子鸡块,短发少年在看到羊肉的时候就已经口水不止,反复吞咽,高大少年强装镇定,死死盯着由汤盆装着的羊排,作为今天这顿饭的东道主,闻到这一股子地道烤羊排的味道也是有些恍惚,高大少年和短发少年一个徒手抓起羊排就开始啃,一个拿起筷子就往装着炙烤羊肉的汤盆里伸,东道主则是拿起汤勺先盛一碗汤,单手举起碗到嘴边,吹吹热气,再慢品一口,热汤入喉下肚,应是一般…………
三人吃过一顿羊肉大餐后,走出客栈,已是酉时,立秋之后的太阳渐渐开始向西边大山落下,阳光有些泛红,落日余晖撒在街道上让街道看起来金灿灿的,街上来往的人也比先前多了许多,大家结束了一天劳作,三五个汉子或是妇人结伴,或是几对夫妻结伴,或是老人带着孩童,或是几个孩童结伴而行,趁着天还没黑,出来走走看看,和好友一起闲聊一天的劳作或是过去,或是未来。
街上也多了许多小贩,有人扛着糖葫芦架一边游走一边吆喝,有孩童盯着糖葫芦流口水,但奈何没有一口好牙,大人不给买,只得原地躺下打滚,有人在路边摆放了一张小摊,上面是些各种各样的孩童玩具,亦或是推着一个木制推车,推车上面铺满了各种糖果,来来往往的人走走停停,看对眼了也舍得花几个银钱买个开心。
高大少年开口问道“一会儿太阳就落山了,还去映喜街吗”,
短发少年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懒洋洋的说“去吧,吃饱了没事儿干啊”,
“你们有没有什么功课啊,要是有功课的话就别去了,免得晚上点灯做功课,上次许智胜就是悄摸点灯做功课被他爹逮住好一顿打”,
短发少年听到功课二字如晴天霹雳,“完啦,我给整忘了,先生昨天布置的功课没做,今天让我抄十遍我一个字都没写,还有今天布置的功课!”,“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家回见啊”短发少年一边说一边小跑离去。
留下二人站在原地,高大少年一边搂住少年脖子迈开步子率先开口“走吧,就剩咱俩了,过去看看明天唱戏的戏班子在不在”,少年应了一声“嗯”,
二人便朝着映喜街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在往映喜街走,虽然不算拥挤,但二人还是左右迂回穿插向前。
映喜街,是小镇逢年过节举办大型灯会或是各样庆典而修建的,今天便已是张灯结彩,街道的中间有一座戏台,二人来到戏台前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看到戏班子的身影,高大少年一声叹气“哎,不知道今年是哪个戏班子,我都半年没见到祁兰表妹了”,少年看了看高大少年,没有搭话,只是想着赵爷爷给了自己月饼,那就不用买面粉和馅料了,抬头看了看斜挂在天上的月亮,想到了,儿时在燕京,爹爹娘亲也会带自己去逛灯会,放河灯,燕京的丹凤街,也有一座巨大的戏台。“喂,想什么呢,跟你说话呢”,高大少年一手揉着肚子一边开口,少年的思绪被打断,“没什么”,“不行了崔甲,我好像吃撑了,我得赶紧回家,不然就得拉裤子里了”,高大少年说完便一手捂着屁股一边跟少年挥手离去,只剩少年独自站在戏台前,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收起思绪,缓步往回山的路走去,穿过映喜街,拐进付家巷,辗转来到月庭山底,缓步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