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清晨,骄阳大日自东而起,日光照亮了山川河流。
月庭山,是一座坐落在大虞中部腹地的一座小山,月庭山在一座座大山包围之中显得十分渺小,但也不妨碍月庭山的景色怡人。
山下有一个小镇名叫清水镇,从山上往下看,清水镇的房屋建筑十分规整,一条横穿小镇的小河两边,都是依河而建的房屋,而后所有的房屋建筑都以河道两边的建筑延伸,形成了一条条井然有序的街道。
河水清澈见底,有妇人在河边石阶洗衣服,拿着棒槌拍打着衣物,有船夫撑着船载着货物不知送往何处,有农夫扛着锄头挑着簸箕去农田秋收,还有靠河的酒楼小二打着哈欠开始今天的营生,有孩童成群结伴去镇上学塾上课。
月庭山上有一座废弃的宅子,据说是以前镇上为了望山而修建的,所谓望山,即是防止有人不守规矩偷偷上山伐木。在百年之前,大虞建国之初,兴修土木,百废待兴,路道,城防皆是需要木材,几座大山,在十数年间便砍伐殆尽,而后虞帝与民更始,鼓励百姓种树还林,此后州城郡府各地县官便实行了望山之策。
直到几年前,一个不知为何身受重伤的汉子带着一个孩童来到镇子,孩童约摸六七岁的模样,也没人敢多问,更没人敢收留,怕惹上麻烦,一个好心的老人家见到,便指了指月庭山跟汉子说,“那山上,有座早已废弃的宅子,除了一些调皮的孩童,很少有人上山,你们可以先去那山上歇着”,汉子谢过老人便带着孩童上山,在月庭山上住下。
此后那个好心的老人也时常上山看望,汉子把废弃的宅子拾捣的仅仅有条,身体也是恢复了不少,门前左边一片空地上也被松土,似乎汉子是打算长此住在这里,在闲聊家常中,老人家也知道了汉子的名字,叫崔延,孩子是他儿子,叫崔甲,早年崔延干着镖局的营生,在一次走镖途中遇到劫匪,混乱中杀死了土匪头子的婆娘,前些时日被这土匪头子报复,这才身受重伤带着年幼的儿子逃命逃到此处,老人家弄清楚此间原委也是同情这父子俩人,便也时不时的上山给他们送些自家种的时令蔬菜,就是不常看见那个孩童,偶尔看见孩童跟他搭话,那孩童却是像哑巴一样盯着老人,老人心想或许是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受了些刺激才这样的。
之后老人被女儿接到夫家小住了一段时日,回来后,挑了一个大晴天上山去看看那可怜的孙姓父子,可是再见到孙延之时,他却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在宅子旁的大树下,躺在他自己编制的藤椅上,跟他闲聊问候,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早有预知,并无那么些多愁善感,再看那个孩童,却是能看出他脸上的伤感,老人也有些叹息。
就要入冬的某天,老人放心不下那对父子,打算上山给那对父子送些家里用不着的棉被,上山之后,却不见那个汉子,大声吆喝几声孙延的名字后,才见到那个孩童从屋后跑来,孩童带着老人走到屋后的一片竹林里,只见一个微微隆起的石堆,老人便明白了,他想带着孩童一起下山,被孩童拒绝了,老人无奈,只得把带上来的棉被放进屋子里边,帮孩童铺上之后便满面愁容的下山,下山的时候频频回头,似乎是期待着那个孩童会改变主意跟他下山,可他却是没见到孩童。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孩童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他的频频回头,等他走远了之后,快步走出屋子跑到下山石阶处呆呆望了许久许久。
此后的时日里,老人依旧时不时上山看看孩童,看到孩童自己能把生活过得平平稳稳,老人也就此放宽了心,偶尔也能在镇上看到他给人做杂工。
虽然有些雇佣孩童的人也会找理由克扣他的工钱,他也没有什么情绪。镇上的那些孩子,因为这孩童不爱说话,不爱理人,每次见到都朝他扔石子,笑他是个没爹娘的野孩子,而他也只是当做没听一样,做着自己还做的活儿,一些雇佣他做杂活的人也会帮他赶走这些调皮的孩童,这家的活做完,也会帮他推荐到别家做活,这孩童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做活的时候认认真真,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个子小,但是却像有着不该是七八岁的孩童该有的力气,今天帮准备开业的酒楼清理杂物,明天就到某家新修的宅院给匠人打下手,有的人也都格外照顾这个外来的孩子,做完活也都会给他一些除了应该有的工钱之外的银钱,而这孩子也会弯身给这些雇主道谢。
有时候太阳落山,这孩子也会给那个好心老人买些井盐或是一些肉类送去,每次都是在门口递给老人便向月庭山离去,老人每次也开口想留这孩子用晚饭,奈何这孩子就算是听到了也只是回头朝老人咧嘴笑笑便走了,偶尔没有活计可做,谁也不知道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夜晚独自在山上的废弃宅院会不会害怕。
某个晚上,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带着个跟山上孩童差不多大的孩子半夜偷偷上山,不知道是不是画本子看多了想去山上探险,到了山顶悄摸摸的趴到了宅子的窗口,而那个孩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手一拍悄摸上山的俩人,一个不知为何怎么叫都叫不出声,只能发出“鹅,鹅”的声音,一个却是直接吓得倒栽在地上,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跟偷摸上山的两人成了好朋友。
在那孩子不做活计的时候三人便如影随形,或是下河摸鱼抓虾,亦或是在某处街道上摆弄些山珍野味,等人来买,偶尔也会看到三道身影一起登山而去,更多的时候是看见三人出现在镇上的风雨桥上,放两个竹篮,竹篮里面有时候是鱼,有时候是虾,有时候是螃蟹,路过的人瞧着水物新鲜,也会买下带回家。
有天做着石刻生意的老庞,坐在藤椅上等着生意,远远的就瞧见一个少年和两个孩子向他走来,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孩子开口问他能不能卖给他一块墓碑,不用刻字,老庞回答当然是可以的,然后一个半大少年和两个孩子就借了石刻铺子的木制推车,驮着石碑离去,后来才知道那个皮肤黝黑头发乱束的孩子是那个月庭山的孤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去,夏走,秋来,时至今日,月庭山上的孤儿也从来时的孩童长成少年,月庭山上的废宅也在他的翻新下也变了模样,屋旁的大树枝叶茂密,伸出的枝臂也让少年绑上了秋千,树荫处还有一张藤椅。
这天少年像往常一样起早,穿上干净的做活时候穿的袍子,洗漱完便往山下走去,下山的路程说远不远,可要说近也不近,毕竟这月庭山虽说比不上周围的几座大山,但也还是有些高度的,一路上想着明日便是中秋,做完今天的活计就去买些祭祀品回山上,还得买些做月饼的面粉,和馅料。
到了镇上,先是去常吃的面摊上点上一碗阳春面,再去隔壁摊子拿上两个馒头便找了张不是很拥挤只坐了一个人的桌子坐下,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看着街道上稀稀疏疏来来往往的镇民,等着摊子老板上面。
“今儿还是在玉兰巷帮大胡子刷墙粉啊”。听到声音缓缓转头只见面摊老板已经把煮好的面端了过来,少年微笑的点头嗯了一声,老板说着慢慢吃,便回去灶炉忙去了。
吃完面给了银钱就朝着玉兰巷走去,来到大胡子买来的宅院,门是开着的,大胡子正在里面拾捣着一些杂物,走进宅院,大胡子看到来人是少年,笑着点头说到“每次都是你小子最先来,怎的,怕我克扣你工钱”,少年没说话,只是一边微笑一边走去昨天还涂完的墙面处,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捂住抠鼻系在后脑勺,然后提着木桶走到水缸旁,打开石灰袋子,倒进桶里,然后拿着水瓢加水,搅拌均匀,提着石灰水桶就去开始今天的活计,这样的活对少年来说已经是很熟练了,过了一会儿其他两个匠人也来了,跟雇主大胡子寒暄了几句也开始了今天的活计,少年转头看着两个匠人,发现他们也在看自己的时候也是微笑点头一下,就算是打了招呼,继续刷着自己这一面墙。
今天的活不算多,因为已经是收尾工作了,三人忙碌一早上也就完成了,再帮着雇主收拾了一些杂物,清理干净地面就结束了这一户的活计,然后便跟着去雇主老宅吃完午饭,结了银钱道了声谢谢就迈着步子往五叶巷走去。
五叶巷是一条比较老的街道,街道两边都是一些杂货铺子,少年来这街道是打算借几本书籍和买些纸帛和笔墨,最主要还是买些祭祀品,沿着街道走了几步就来到了经常光顾的一家名叫绿野书肆的店铺,因为少年经常过来借书,所以对少年也是极为熟悉,少年不爱说话,朝着掌柜微笑点头示意,便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走进书肆,书肆的两边是木制书架,上面一整齐的书籍一字排开,每一个格子上挂上了木牌,木牌上标注了书籍的类型,少年走到靠里的一个书架中间停下,书架的格子旁挂了一张写有子部的木牌,少年挑挑看看,选了一本格术类的书籍,这本书籍主要是编写的是制造木制家具的内容,少年拿着书走到掌柜柜台,把书递给掌柜,掌柜熟练的翻开记录本登记借书记录,少年则是转身走到摆放着纸帛笔墨的货架,挑选了好了需要的东西拿去柜台结账,付了银钱和借书的押金,谢过掌柜便离开书肆,向着五叶巷里面走去。
走了约莫三十多步,就来到一家门口一边摆放整着花圈,一边摆放着一些祭祀品的纸马铺,少年挑选了一些香腊,冥钱便去结账,结完账少年便离开五叶巷就朝着主街道走去,这是少年回家的必经之路,五叶巷离主街道不远,转角即是。
主街道的两边都是形形色色的酒楼,客栈,布庄,成衣铺子,或是一些糕点铺子。
穿过主街道,走过风雨桥,桥头过去交叉路口有一猪肉铺子,少年挑了一块五花肉,让屠夫分成两份,明日就是中秋,想着给那个跟舅舅初来镇子对二人格外照顾的赵爷爷送点肉过去。
来到兰草巷,敲了敲赵姓老人的宅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老人似乎是早就知道敲门的是崔甲,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看着少年,少年笑着把肉递给老人,老人也是不遑多让,一边说着“知道你会来,这是我闺女前两天送来的月饼”一把就将布袋子塞到少年怀里,左手提着刚买的物品只得右手怀抱住布袋子,少年刚接住老人便继续说道“倔脾气就收着吧,每次都是来了就走也不进屋歇歇脚”,少年也没拒绝老人的好心,还是咧嘴一笑便转身离去。
老人提着少年送来的肉在门口望着少年走远,直到少年转过巷子才转身慢慢关上宅门,嘴里还念叨着“这么好的孩子是我孙子该多好”。
离开兰草巷,少年又沿着主道走了七八百步又拐进了桃木巷,少年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户宅门,门是开着的,少年敲了敲门板便走了进去,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听见敲门声碎步走出,看到来人便回头喊到,娘亲,崔甲哥哥来了,少年走到小女孩儿面前,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一个妇人从灶房走出来,神色温柔的说道“进屋坐会儿,你乔叔叔还在做工没回来”,少年没说话,一边对着妇人笑一边提着另一块儿肉走进灶房,放在砧板上,妇人这才明白过来,急忙跑进屋子拿了几个月饼想给少年,等到妇人出来,少年已经走了,妇人只得将月饼放回。
少年离开桃木巷,一路闲庭信步走到山脚,开始一步步登上回家的石阶,或许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脸上挂满了笑意,一路上看看石阶两边的花草,或是抬头看看天空,看看两旁的大树,就这样慢悠悠的登山。
不一会儿,跨过最后一阶石梯,总算是到了月庭山山顶,月庭山顶部是一块平地,本来只有一处废弃宅院,一直等到汉子和孩童来到这里,汉子无事便将周围杂草树木清理掉,还扩大了废宅的布局,加了一道院墙。
本来只有两个屋子,汉子又用石头黄泥在两个屋子前面砌起来一个堂屋,堂屋里墙两边各有一道门,而原来的两个屋子就成了他们休息的房间,还将宅子前的一部分空地松土,宅子左边有一处水坑,被汉子改成了一个池塘。
右边则是那颗香樟大树,哪怕是到了秋天树上的叶子依旧青翠,枝繁叶茂。少年回到宅子打开门锁,将从山下带回来的东西放进右边的屋子。
由于舅舅不在了,右边的屋子就空了出来,用于放些杂物,左边的那间屋子是少年的卧房,也是少年看书写字的书房,靠里的墙边有一扇窗户,窗户旁摆放着一张木床,木床上面铺了一层稻草,再是一张棉絮和一张床单,和一张被叠起来的被子,床头还有一张枕头,床前的空地摆放了一张少年自己做的一张长木桌,和一把木椅,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方镇纸,都是少年从山下买回来的,右边墙边摆放着一方简陋书架,上面摆放着少年这些年写过的字,和一些制作生活器具的格术图纸。
少年走到屋外看看天日,才是未时,心里想着学墅还有一个时辰才放课,便转身进屋到卧房躺在床上,想着睡个午觉再下山找他的小伙伴,少年平躺在床,右脚搭在左脚脚踝处,左手贴着腹部,右手放在头顶,眼睛看着顶格,打着哈欠,脑子里想着过去的一幕幕,慢慢便睡着进入了梦乡………………
梦里
“娘亲我不走,娘亲我不走,娘亲,我不跟舅舅走,爹爹,我不想离开爹爹娘亲,呜呜呜......”,
“儿子,听话,先跟舅舅去外公家里,等爹爹打完这仗,杀尽这些罗刹大妖就去接你回来”。
“承恩啊,你要听话,跟舅舅去外公家里,外公家里有好多好玩的新奇玩意,而且啊,那边没有这么冷,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上次娘亲带你去买的那家糕点铺子的荷花酥还记不记得,你说你没吃够,还有外公给你做的风筝还没飞你忘了吗,跟舅舅去外公家里,我让舅舅带你去买荷花酥,还要他带你去放风筝”,“对对对,等到了外公家里舅舅就带你去买荷花酥,还要带你放风筝,你想做什么舅舅都陪你做”,“王爷,妖族大军怕是要攻破护城大阵了,再不把殿下送走......”,
“陆万钧你做什么”,“劳烦大哥,承恩,就托付给你了,替我谢过父亲”,“王爷言重了,我也是他的舅舅,放心,我定会护他周全,带他回去”。…………
“驾,驾”。
“舅舅你不是会御剑吗,为什么我们要骑马啊”,“太高了,怕你尿裤子”,我才不会尿裤子,我是男子汉”,“驾”,“舅舅,我屁股疼,能不能停下来歇会儿再走啊”,“舅舅我困了什么时候才到啊”,“困了啊,穿过这片山林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出瀛州地界了,出了瀛州地界就找个客栈,好好吃一顿,睡个好觉”,“你说了我也不知道是哪儿啊,半个时辰怎么这么久啊”…………
“交出那个孩子,你,可以走”,“你不是妖族,你是,京城来的”,“你,很聪明,所以?”,“就凭你们就能拦住我?”,“我们确实拦不住,可“它”能啊,交出孩子,你,可以走”…………
“舅舅,我背后怎么黏糊糊的”,“舅舅你怎么不说话啊”,“舅舅你不是说要找个客栈吗,天都黑了我害怕”,“驾,驾,不怕啊,舅舅在呢”…………
“孙放,你已是穷途末路,还要护着那个孩子?”,“穷途末路,要不你过来试试?你们从京城而来,就不怕宫里那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宫里那位?怕是那位陛下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着燕凌王府的事情?,跟你说了也无妨,大虞要变天了,山上修士苦大虞朝廷久已”,“原来如此,甚至不惜勾结境外大妖”,“人比妖可怕,妖可以杀,人却压着同是人的修士踹不过气”,“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去死吧”…………
“舅舅这是哪儿,还没到客栈吗,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梦见我们在天上飞,舅舅我是不是尿裤子了,舅舅我们的马呢,你怎么背着我啊”,“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咱们得马儿啊,不要我们了,自己跑了”,“舅舅你看,那边有好多房子啊,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客栈了”…………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身上这伤,没什么大碍吧”,“无碍,一些小伤,老人家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人少,方便歇脚的地方”,“嗯,还真有一个,诺,就那座山,那山上有一座废弃的宅子,是以前用来望山修建的,不过现在已经没用了,也很少有人上去”…………
“舅舅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舅舅,舅舅你没事吧,舅舅我害怕呜呜...…”。“承恩乖,不怕,舅舅在,舅舅身上的血都是敌人的,承恩,外公家里我们暂时回不去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好不好”。“嗯,舅舅我饿了”,“来,吃这个,吃完睡一觉,舅舅明天给你烤山鸡”。…………
“舅舅,境外大妖很厉害吗,为什么我们要跑啊”,“不厉害,一两只大妖舅舅抬手可杀,可北境防线是几十万的妖族大军,所以不跑不行啊”,“那么多,那爹爹娘亲他们,呜呜……”,“承恩,你是个男人,男人是不可以哭哭啼啼的,你爹爹是镇守北境的燕军统帅,你娘亲,是天下女子剑仙前三甲,所以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舅舅我受不了了,我感觉肚子要炸了舅舅”,“承恩,坚持住,熬过去,你将来就会成为你爹爹娘亲一样的大剑仙”,“这块玉牌,你一定要收好,等你完全学会驭物,就可以打开它”…………
“承恩,听舅舅说,从今天开始,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叫崔甲,如果舅舅不在了,你要尽可能的少说话,更不能跟人说你姓陆,是从北州过来的,你要藏好自己,一定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要自己跑出清水镇,回去找你的爹娘,爹爹娘亲,还有外公,会来找你,清楚了吗”。…………
“喂你们看,山上下来的野孩子,哈哈哈哈”,“喂,那个野孩子,你叫什么”,“看什么看,问你话呢”,“得,走了走了,还是个小哑巴”。…………
“诶,这孩子谁家的,怎么跑我们地里干活来了”,“前阵子逃难过来的那对父子,那个男人啊,多半是没了,来的时候一身血,剩下这么个娃在这儿,上午你不在家,我看这孩子在巷子里傻傻站着,瞧着像是没怎么吃东西,就叫他来家里给了他热了些剩饭剩菜,吃完也没走远,我下地的时候就跟着我来地里了”。“喔,挺可怜的,还知道不吃白食,瞧着白白净净的,也不像咱这清贫人家的孩子”,“那晚上再留他吃碗面吧,挺懂事的这孩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