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失败。
他看着窗外的圆月,月亮坑坑洼洼的表面恰如一张张扭曲的笑脸,像是嘲笑他。
……
对不起啊。
苏恩曦看着一言不发的男孩,看着他那副哀伤的样子,心里有点堵堵的难受。
她掀开半边被子,以一个颇为妖娆的姿势侧躺下来,轻轻拍打着身前那块床铺,用意不言自明。
然而路明非像是没看到一样,他侧坐起来,套上拖鞋,就要径直离开,垂头丧气,像条被遗弃的小猎犬。
“明非!”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股不祥的预感,现在就像是游戏里的重要分支,如果有一个失误就要打出坏结局了,只有一步不差才能完美通关打出好结局。
她觉得自己正离那个“坏结局”前所未有的近。
总之先把他叫回来吧。
少年转过头,脸上那对墨黑的眼睛里空空如也,明明对着她,可是什么都没有映出,像是看着无人的荒野。
“过来。”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
“你先过来就是了。”
“……。”
“我让你过来,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好。”
少年驯顺地爬到苏恩曦的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背挺得笔直,像是在接见别国的元首,模样有点好笑。
“这么严肃干什么,躺下,来姐姐怀里。”
苏恩曦一把按下他,把他抱到自己怀里,下巴枕着男孩的头,双手揉动着他的两颊,俏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
“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明非,能原谅姐姐吗?”
“……你没有错。”
“为什么?”
“……”
“我知道明非都在想什么啦,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觉得自己明明过了这么久,可是还是个孩子,对吧?”
“……”
“不用为这种事自责,我很高兴的。”
“…什么?”
“我是说,我很高兴,虽然有点害羞,但我还是想说,看着你为了我那么焦急的样子,我真的很高兴。”
“……”
苏恩曦强硬地按着少年的后脑勺,逼他和自己对视,对方的黑色瞳孔躲闪着,不想让自己的慌乱被她捕捉到。
“明非,听好,我喜欢你,我不需要你变成别人期望的样子。”
“……什么?”
“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被外界定义的那些价值,清秀、温柔、懂事、忠诚,不是那些。”
“…别说了。”
少女住了口,紧紧地抱着少年,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两人的曲线紧密地贴合。
一时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风时而拍击窗户,发出点低沉的声音,时间无言地流逝过去。
苏恩曦想了想,把嘴巴凑到男孩的耳畔,张开口,热气扑打在他的耳垂上,让他的耳垂有些发红。
“今天是我的错,我承认,知道你是和一个女生赴约之后,我很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我想做点什么吸引你的关注,却没有考虑你的想法,擅自做了不好的事……原谅我,好吗?”
“……嗯。”
“……你会离开我吗?”
“…永远不会。”
少年眼中的虹彩消散了,杂乱的线条也平复下来,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来,拉钩。”
男孩被翻了个身,两个人面对面,靠的很近。
“幼稚……喏。”
他伸出一只小指,牵住了苏恩曦的小指,两个人摇晃起指头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只手指分开来,男孩往前挪了挪,想靠的更近些。
“嗯……好了,睡吧,不早了。”
“…就在这里?”
“……你想要我回去吗?”
“不不不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来,咱俩今天抱着睡!”
少年搂紧了面前的人,阖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
“……好啊。”
苏恩曦够着手按熄了灯,又把被子向着少年的方向扯了扯,满足地闭上眼,柔和的黑暗淹没了他们。
两人的呼吸声匀称交错,喷出的热气打在对方的脸上,窗外,素月的清晖毫无保留地撒向世间,仿若最轻柔的梦一样柔和似水。
……
酒德麻衣提着两柄直刀走在地下室的走道上,低头数着阶梯数。
“十七。”
她停下来,转过身,用刀柄敲了敲白粉墙,一只黑色的探头随着墙体的平移显露出来,扫过她的虹膜。
墙体平滑的挪开,她迈开步子,走入密室。
这里没有灯,漆黑一片,但血统优势足以让酒德麻衣看清这里。
一块巨大的木板上密密麻麻挂着无数的照片,都用红线和图钉连接,照片上都是不知何时拍下的少年。
笑的,哭的,平和的,昏沉的,熟睡的……各种状态的少年都有。
木板旁整齐地码放着洗相片的全套设备和各式各样的小型相机,更隐蔽的微型相机也有一些,不知道是用来拍什么的。
另一侧是一个水池,用来洗相片,水池旁是一张红木长桌,上面摆着一只高脚杯和一瓶巴黎之花美丽时光香槟。
所以这里没有灯,因为需要洗相片,光线在这里是禁止的。
酒德麻衣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香槟,默默的啜饮着,墙体在她的身后无声的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