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尚西楼十五岁,是在京城的第六年,谢家大公子谢无双年纪轻轻便中了状元,便设宴三天庆祝此事,许姨娘带她去赴宴,大有为她觅得佳人的意思。
可她打小就是个粗人,生长于草野之间,若不是父亲偶得机遇,怕是一辈子也进不了京城。
虽然五姨娘时时教导,体态礼仪虽是一等一的好,但身上那股气质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的,与那些自小在京城含着金勺长大的公子小姐相比,她实在是太一般了。
天生就不是主动的性格,尚父当时只是初得任命没几年,官职不大,还不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她又没什么长处,自是孤零零一人坐着吃点心,许姨娘与其他夫人攀谈,一时也顾不上她。
旁人在接飞花令,输了的人要取一杯酒饮下,酒用杯子盛着,与荷花一同漂浮在池塘之上,池塘中被丫鬟们放了冰,与空气交界处渗出一股股白烟,众人若仙子般侃侃而谈。
众人见尚西楼向这边走来,便有人提议道:“‘楼’字如何?”
“好,要不尚西楼先说?”
尚西楼脱口而出:“常记溪亭日暮”说完便心头一颤。
“哈哈,尚西楼,文笔堂数你最优秀,如今莫不是想喝酒了,才故作此。”
“也许尚西楼是怀念起小时候的经历了,触景生情。”
提出建议的人再次开口:“这首诗倒是应景,但不合题,暂且不算,重来,是‘楼’。”
尚西楼垂眸:“山外青山楼外楼。”
“多少楼台烟雨中”
“云中谁寄……”
身后游戏还在继续,她弯腰端了一杯酒,众人只当是第一次说错的惩罚,其实,无人在意。
她默默走到池塘那边的假山旁,坐在一处石头上,细细品尝那酒的滋味,她品尝不出来什么,只觉得不好喝,虽然闻着香甜,可还是辣嗓子,眉头在不经意间微微皱起。
却不觉身侧有人。
柳下无言在此假寐,睁眼看到下面石头上坐了一人:“远远就闻到了荷花香,去给我端一杯。”
尚西楼一惊,只见那人倚坐在一处不高的假山上,正笑着看她。
假山这边不比池塘热闹,灯也少,此刻月光占了上乘,明晃晃的洒在他身上,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尚西楼竟看呆了,不为所动。
柳下无言跳了下来:“罢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第一次饮酒?”柳下无言坐在她身侧,同她碰了一下杯:“相逢是缘,祝、祝……没什么可祝的,喝吧。”
尚西楼离他近了些,便看到了他眼底的落寞,也仰头将酒喝了个干净,虽有荷花的清甜,但还是辣嗓子。
“安能行叹复坐愁?祝你。”
许姨娘已出来,看到尚西楼与那少年在一块儿,便急急的招手。
“也祝你。”声音从尚西楼的身后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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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拉回,只是不知道多年不见,那人竟转了性子,放荡不羁,爱财如命,还……深不可测。
下午又消磨了些时间,直到傍晚柳下无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