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深渊的时候，之前的烦恼都不翼而飞了。只是人也在飞，往深渊里飞。这样的飞，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强韧的橡皮减速了下来，直到最后一刻，逆转了方向。

他们往天上冲。妮维亚调整了位置，自己朝前，拉斐尔朝后。景象如线一样流逝，只有远方，大地的模样没太大变化，还是那般的灰赭色，还有雪色；只是逐渐在离远。妮维亚贴近了山刃，双脚踏在上面，哒哒哒的，奔跑了起来。拉斐尔感到颠簸，也感到周围流线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在往天上加速。

妮维亚说：“我们快到顶了，准备好——”

拉斐尔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四面八方的雪景，远方的平野——犹如被雪所埋葬——勾引起了他恒久之前的记忆。他在浮空城上，也曾这样向下俯瞰过，不过那时候，可能是在春季，底下的大地是一片青葱葱的颜色，有灰色的线条，还有黑乎乎或者红棕色的小盒子一般的东西，聚集成簇，估计是人的城镇了。

“拉斐尔——我想到了个更好的主意——”她大声说。

“不——你没有——”

妮维亚可能又拿出了一条老长的橡皮，持在手中，两端垂于下方。拉斐尔面向后，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在略微减速。周围的景象清晰了——太清晰了，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们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可能到了最高点了，脚下的崖壁在越变越窄。差不多身体那么窄了。

拉斐尔略微回头。妮维亚把橡皮缠在崖顶上，然后自己持着两端，往下落……一小段距离，然后，她又开始打桩了。第一颗桩后，他们在空中就稳定了些，不再有随时摔死的感觉。

拉斐尔发现，人有死的觉悟，和是否有面临死亡的觉悟，完全是两回事；也许心有面临死的觉悟，但是身体的本能，总会在将临的那一刻，让人感到恐惧，既而想要求生。现在，他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心跳、心慌、心悸的厉害，只想催促着妮维亚，赶快结束这一切。

他们又一次往下跳，然后冲着橡皮条，逆转方向，又一次往上飞升。在这个过程，拉斐尔注视着远方，而不是周围的模样，因为这样可以减缓速度带来的恐慌感。他看着，看着，好像看到了一个移动的点。

那个点在朝他们冲来，越来越快——他们飞翔的速度，可能比不上那个点……那个点是个人，有着一对毛茸茸的圆耳朵，生在脑袋上，面貌与先前尖角女孩酷似。这样清晰的景象，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因为那圆耳朵的男孩停下了，站在山刃的顶端。而拉斐尔他们，已经飞上了天空。

她拿出了帆翼，一阵鼓捣。她可能是想迎风而飞，但是完全不顺利。他们被风吹得四处飘摇。这会儿，

她正带着拉斐尔的脑袋往支撑杠的空档里钻。但是这个空档太小了，拉斐尔的脑袋总是卡在帆翼的支撑架上，面孔都快被压成了三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