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安全。可这样的安全，好像加剧了之后的隐患，也加剧了妮维亚的体力流失。她行进的速度比起之前，要慢了一小截。拉斐尔想着，是否该让妮维亚放他下来。可他也只是想想，因为现在的他下来，只会更耽误他们的行程。他也只能想想，要不要让妮维亚把自己丢下；他要是说了，估计只会让妮维亚动肝火，耗费她的体能，耗费她的口舌。

远方是最后一道山谷。妮维亚转身，让拉斐尔去看它。虽说是山谷，不过是地图中模糊呈现的样子。实际上，那是一道大裂谷：高峻的两座山，还有下面裂开的沟——更确切的说，是深渊。当他们离得近了，那深渊就呈现出了更完整的面貌，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向遥远的北方。

妮维亚暂时停了下来。她的身上热腾腾的，还有雪因此而融化形成的水，或者汗水。她拿出毛巾，将彼此的雪与汗水擦掉。天上的雪还在下。但是远方，好像没有雪。那大裂谷远方的天空，灰茫茫的色泽消失不见，一道漫长的色带横亘着，颜色幽幽的，有晴空的颜色，有夕阳沉落般的颜色，有希望般的颜色——看久了，让人觉得那儿是天堂，一片不知道是希望还是绝望的天堂。

妮维亚说：“我们之后，不是用走的了。”

“那用什么？”

她拿出一条绵长的东西。等那东西在地上蹦弹了两下，才让人知道，那是一条巨大的橡皮。拉斐尔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东西，要它做什么。她说，冒险家无所不能。

前方是裂谷的开端。从这儿，大地向上突起，高耸，形成两片相对的刀刃山脊；它锋利得，似乎连天上飘落的雪花都能从中劈开，两面光秃秃的崖壁，几乎不沾染任何雪迹。大地向下裂开，变成不见底的深渊，蜿蜒成向远方的黑色闪电。

妮维亚在地上打下两颗桩，把橡皮条缠死在上面，然后把中间的部分丢下去——丢落深渊。回弹的声音近乎于无。它比想象中还要绵长，落于下方后，几乎看不到底下的那一端。拉斐尔差不多知道妮维亚想做什么了，但是还是不敢想象。

她又拿出一副宛如风帆一样的东西，横下来；下方有一道横杆，可能是给人做支撑的。她检查了它的帆翼，似乎在确认它有无破损。她说它一切正常。拉斐尔的想象，已经漫延到他们之后要如何在天上逃亡了。他觉得她疯了……但好像也很合理。

“敌人可能追踪我们，”她说，“但是有了它，就无法企及我们。”

拉斐尔抬头看天。

她让他别翻白眼，“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我只是在确认，之后会不会下暴雪。”

“不会的，只有一些毛茸茸的絮。”

妮维亚先把帆翼收了起来，然后背上拉斐尔——她给他松开了脚，抽走了木头——就这样，她带着他跳了下去，往那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