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作闭目养神,不再说话。过了有一会儿,妮维亚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为什么不说话?”她问。
“你不是让我休息吗?”
“可你完全没有休息,”她说,“人休息的时候,呼吸和心跳会更安静一点。”
“那我是在休息的路上。”
她笑了,“不,我们是在逃亡的路上。”
真亏她能笑得出来,他可就不行了。他也不是特别害怕,只是,先前塞西莉亚的模样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们这会儿,还没有渡过那片冰面。脚下的湖泊很大,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你是在想之前的事吗?”她问。
“还好。”他勉强说。
“是我没有帮你揍一顿帕拉德·尤利西斯的事吗?”
“不是这回事。”
妮维亚兀自笑着。“逃亡和斗争,伤痛是难免的。就像平时走路,到哪儿都容易磕磕碰碰。”
她说起理来了。他不太想听这些。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好。说道理就是这样,让人“烦”不胜烦,却又难以反驳。
“你是不是没有动力了?”她问。
他一直都没有动力。
“你想呀,”她说,“我们这一途,会到达某个神秘的地方,找到神奇的东西,它会给你带来‘永恒的生命’;既然有永恒的生命,那肯定也有相伴的、其他神奇的东西呀!也许,我们能用它来治好旅途的伤劳,甚至,你能找到办法恢复刚刚那个女孩的眼睛,或者把你哥哥的手臂恢复。”
“你说的那东西都不一定是真的,”他说,“那不过是一个寓言故事。”
“不止是寓言故事,我在克伦威尔的旧址看过它的记录。”
他们渡过了湖面,到草地上。这会儿,妮维亚渐渐加速,奔跑起来。在她的背上的拉斐尔感到颠簸,受伤的手掌隐隐作痛了。但是可以忍受。他们这样的行进速度,比起之前他自己走的时候,要快多了。
一路上,拉斐尔无法停止心中的思虑的幻灭与新生。他一会儿想,塞西莉亚本不该遭遇这样的事;她来,只是因为她父亲的事,还有他们的事,所以遭此灾难。他过一会儿又想,他那时候,要是能伸一下手,帮一下塞西莉亚,即使只是推她一把,可能都会也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他一会儿又想,他的出场,好像真的完全没有用,可能帕拉德打他的那一拳,打的是对的……
他的胡思乱想完全没有用。他自己也知道。妮维亚说,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心率跳得很快,有心慌、心悸。他也不想这样。她说,胡思乱想会加剧体力的流失,现在不该想这些。他也不想。妮维亚说,他们可以说说话,这样可以缓解胡思乱想。
她给他递来一瓶水,一块面包。但是他的手被束缚着,根本接不了它们。她给他松了绑——一只手。但是拉斐尔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喝了些水。那水瓶,还是四年前那模样。他随口问了句,那时候她为什么会有两瓶水。她说,旅行家总是有备无患。他们这会儿,因为他的休息,担搁了时间。他们又一次加速奔跑。
妮维亚说:“估计之后,敌人还会追上我们。那个长着尖角的女孩,能利用雪中的那些棉絮控制人,估计也能定位。他们应该随时能找到我们的位置。”
她说的可能是对的——她好像没能解决那个敌人——但是他们之后近半个小时的路途,一点也没有发现敌人的征兆。妮维亚频频回头,侧头,或者看向天上、地下;那对耳朵经常打到拉斐尔的脑袋上。她说没有发现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