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四年，拉斐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教学楼后的旧书库内度过。辛西娅帮他，合伙蒙骗她的姐姐和他的兄长。他一点都不想原谅她，可她的确不厌其烦的给予帮助，还告诉他一些隐秘的情报。她查到了：克伦威尔的过去与精灵的联系；克伦威尔向世人弱化自己的存在，表现为没落的家族。

她说，这些事情克伦威尔做的不够完美，她稍微费点手脚，就摸到了蛛丝马迹。拉斐尔可不这么觉得。她的智能似乎在四年前就过度发育。

“别查了，你会死的。”拉斐尔警告她。

“那也得死得明明白白。”

“你不去查，怎么会死？”

“你是要让我和我的姐姐断绝关系吗？”

拉斐尔所坐的窗边朝北，一天到晚适度的光线能让他恰好看得见长桌上的书本，站起身就能够到需要的书，或者摆放在左、右、上边的纸稿。这里的静谧，也让他几乎越来越敏感、甚至到了神经质地步的精神得到放松。如果没有辛西娅时常推入这旧书库的门的话，那就更好了。

她没有放弃劝说拉斐尔不要走“歪门邪道”，对于他而言，走商业或者政治才是最合适的。

“用钱摆平一切。”她说。“钱的价值不再于短期效应，你可以用它做很多长期谋划，比如，招募有识之士和那些真正的天才，构建你自己的力量，无论将来用于复仇还是侵掠，都大有可为……”

辛西娅进门的时候，总是不把门关上。那朝南的门，总会把炽烈的太阳的光放进来，连她的影子一起，打到他面前的桌上，也打到他的脸上，让他不得专注。

“你这四年到底做成了什么？”她明知故问。

拉斐尔给她展示了自己手中的火花。与火球术的堪比教堂的三视图的复杂程度相比，火花术不过是一间茅草屋的三视图。到了前不久，他终于得以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燃起这一小撮闪闪的火花。

他当时激动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可辛西娅推开的大门，带来的炽烈的光，让他几乎看不见手里的火花。拉斐尔让她把门关上，以看见它的绚烂。

她说：“莫名其妙。”

拉斐尔说：“不是只有它，我还学会了控制魔力……按照你的话说，就是‘货币’使用的规则，怎么把钱用在刀刃上。”

他更大的问题，不是像个瞎子一样捉摸如何画出茅草屋的三视图，而是记忆力；他很难直接察觉，直到时间告诉他答案。因为他的昨天和前天的饭吃什么，对于今天的他来说，毫无影响。可到了魔法，这个需要他“死记硬背”的茅草屋的三视图，给他带来了莫大的痛苦。他总是忘记了昨天记得的东西。

他问起辛西娅其他人和她自己是如何学习魔法的。他们的答案令人沮丧：就像一两岁的孩童学会了说话，他们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的脑好像有一个专门的区域，负责把魔法这门技艺的功能掌握。拉斐尔的生长，好像遗漏了这样的功能。

辛西娅提醒他，火球术的术式堪比一座教堂的三视图；更强大的术式，需要他造出一座城市。不需要她的提醒，拉斐尔铭记在心。

“所以我才需要它。”他手里拿的是《雷贝尔随笔》。

雷贝尔，一百多年前的人，破口大骂：“‘斑斓’就是一坨狗屎”。因为“斑斓”，最正统的人类魔法体系，是一种宿命论：生下来看得见“颜色”，有“记忆”的人，才算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