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和的穿过黑色的窟窿，就好像在一瞬间，由夜晚迎来了黎明，但是接着又是夜晚——他们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地域。周围有风，吹动不远处的林叶，带起沙沙沙的声音，也带走了人身上的汗与水，还有它们所偷走的温度。

拉斐尔感觉自己受了欺骗；因为他的意思是，让11号带他回浮空城底下——起码是差不多的意思，可11号把他带到了不知道哪里。11号辩解说，现在就在那附近；还说，自己的魔法不太稳定。这人狡猾的以自己的便利论自己的魔法，只要方便，可以把自己所知道的、别人所不知道的魔法，说成任何的效果。

拉斐尔丢下了吊坠。他现在想，要是自己再狡猾一点，或者更擅长说谎一点，就能顺利把吊坠带出来了；也许，蕾佳娜能凭这吊坠，找到他的位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在这一刻对她有所期待。

她明明欺骗了他，没有在那一场战斗中，帮助该帮助的人——虽然她也没有帮敌人，把他们逼入绝境——没错，就是这样的心底不同的声音，让他陷入了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11号催促他，让他说清楚事情的原委。拉斐尔说自己需要梳理一下事情的经过，“我只是个小孩，记忆力又不好，需要回想一下。”

“可以，但是每一分钟，你可能就会丢掉自己的一条胳膊或者腿。”11号说。

11号在看不见的方位，在说话的时候，好像在黑暗中离拉斐尔近了一点；拉斐尔稍微退后半步，可好像踩中了某块石头，把自己的屁股摔在了地上。

“这里是哪里？”拉斐尔问。

11号抓起他的手。他以为自己的手要被折断了，但他只是听见对方说：“别紧张，我给你指路……那里，就是你的家了。”

当电闪雷鸣的时候，他才能看见后方的远景中，那矗立在一块矮山丘上的浮空城；下方是摇动的森林，这会儿，像漆黑的、漫延着的火，在微风吹拂下动摇不止，扭曲不止，好像在蒸煮着那座浮空城。电闪雷鸣中，浮空城背靠的天色是蓝紫色的，好像是惊惧不安的脸色，恐惧如死般的脸色。

“你说，她会找到这里吗？”拉斐尔问。

“你指望她来救你？”

“她不让我告诉你，”拉斐尔说，“要是我现在告诉了你，她会不会穿过这片森林，来把我杀掉？”

“不可能，除非一次买票就能中大奖。”

“万一呢？”

“那我就先杀掉你，让你免于被她杀死的危险。”

“我是担心你，11先生。要是你先被她杀了呢？”

这一回，11号没有轻率的给他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在思考。之后，11号说：“不可能，她不会轻易杀我。”

“那我就放心的说了。其实，我在旅馆里遇到了她，和她做了个交换——约定。我给了她一副手串，她好像很喜欢它，答应帮我一个忙。然后我就让她帮我赶走浮空城的入侵者。她答应了。”

“什么手串？”

“现在被她戴在手里，一副很漂亮的手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虫子，会追着那手串跑。”

11号在细细碎碎的沉吟，好像试图把拉斐尔说的话，提出许多线索，然后串成一条线，揭露蕾佳娜这个女人的秘密。但是最后，11号还是问：“她为什么帮你？”

“她说公平。”

“她会做蠢事，”11号说，“但不会做这种荒谬的事，因为她自己就是入侵者。你在骗我。”

拉斐尔因为一种极致的诚实反而遭到怀疑，自心底萌生一股笑意，轻率的笑了。他可能也憋不住。然而这在11号的眼里，可能成了挑衅。11号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以青幽幽的眼睛威胁他。但是他还能怎么样，他说的是实话，除非蕾佳娜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