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决定把你带进来的，”她说，“让你遭遇不愉快的事，的确是我的失职。请你告诉我，你遭遇了什么？”

拉斐尔不说。

“你不说的话，那我们只好一直待在这里了。这样你也满意，我也满意。”

“我不满意。”

蕾佳娜说，不满意就说出事情的经过，作为契约的另一方，她会尽可能补偿他。拉斐尔听了，不知道她的补偿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那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好像，只是让他的心变……变老了几岁一样的感觉。即使告诉蕾佳娜，她又能怎么样，嘲笑他吗？

他说：“我不说。”

“那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答应帮我，我就告诉你。”

“我答应你只是因为极其个人的原因，你知道了也没有用。”

拉斐尔问，什么叫个人的原因。

“就像你今天和明天的午餐不一样，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而是随心所欲。”

拉斐尔说自己的午餐和晚餐都不是自己决定的，而是由仆人决定的。蕾佳娜却说，这不是她要表达的要点；她的意思是，她的决定，并非取决于某个特别的原因，而是随性的行为。那拉斐尔又问了，这样岂不是说，她的行为是即兴的，无论哪个时候都不一样吗？

蕾佳娜好像有点不耐烦了，说这不是他一个小孩子可以深究的，只不过是她愿意这么做，也就这么做了。“之前你说的公平，你还记得吗？”她问起。拉斐尔说记得。“公平是我想达到的，但是大多数时候可能都做不到；尽管是这样，我还是要去做这样的事。”

拉斐尔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后来她说，“这是我心中的戒律……强大的人和弱小的人的区别，就是在这样的方面。总是有一些弱小的人难以理解的事，强大的人一定要去做的。”拉斐尔听懂了，她说她很强大，他很弱小，所以她要做一些他难以理解的事。确实难以理解。

拉斐尔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她。“……你之前说，我给你的手串，每一个串珠，都能实现我的一个要求，这算数吗？”

她说是。

“那你帮我干掉11号。”

“这不行。”

“你说话不算数。”

“你已经历经死亡了，”她说，“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

“就是因为历经死亡了，才会这样。我不想他再给我、或者我的亲人带来这样的痛苦。”

“你不是之前的小孩了，”她说，“但是不行。”

她又说她的公平了；她背后有更大的公平，这让她放弃眼下的与他的“小公平”。

拉斐尔想了想，问蕾佳娜是不是这里最厉害的人。她毫不犹豫地说是。于是，拉斐尔解下自己的吊坠，递给她，让她帮忙干掉11号。

她看着他递来的吊坠，没有马上说不行。拉斐尔盯着她看，心里想明白了，原来她说的更大的公平，是指给她的好处还不够。“我给你的这个吊坠，它很厉害……”他给她解释，自己是如何从爆炸中活下来的。她说她知道，还说知道这是从精灵那儿得来的。

“大虫子会追着它，这是为什么？”

“它们会追着精灵的气息，因为那是我们的猎物。”

最后，蕾佳娜还是收下了吊坠。但是她又表现得有些扭捏，把弄来去，又把吊坠还给他了。她说，之后她再来取，现在先暂时放在他那里，免得他突然死掉；她已经把自己的力量寄寓在里面了，免得他死于意外。她张口闭口都是他的死，好像在诅咒他的死一样。

他们之间的妥协，让他们都相继无话可说。他们沿着前路走——蕾佳娜破开的路。暂时还是由蕾佳娜背着他，到那黑色的浮空城的阴影下，然后沿着飞石阶往上。这几圈的工夫，已经让拉斐尔晕头转向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到浮空城的顶。之后，蕾佳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