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绿叶林里，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只有偶尔被摧折了的树，压倒一片的林叶。蕾佳娜走在前面，身后不留下任何脚印；拉斐尔想模仿她，可身后总是泥泞、湿沉的脚印。天好像也要下雨了。

过了一段时间，拉斐尔听见嗡嗡嗡的声音。这声音一出现，就让他下意识的战栗。蕾佳娜对他说，让他躲到她身后。

拉斐尔的矜持，在见到林子深处摇来的一股绿色的旋风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大概是一片蝗虫形成的旋风，发出苍蝇般的嗡嗡嗡的聒噪声。

拉斐尔躲到蕾佳娜的身后，抱头蹲下。有一段时间，他听见身前的蕾佳娜挥动刀的声音，撕裂着空气、还有那些微妙的虫子的躯干的声音。他抬头。

蕾佳娜的前方，遍布一地的虫子尸体——一地的腌臜。这些腌臜，都是虫子的断了的躯干或者足节，还有自绿油油的腹部爬出来的寄生虫，黑色的线虫。拉斐尔告诉她，自己无法从这儿过去。

前方扑来两只大白虎，围绕着拉斐尔和蕾佳娜转圈；它们的目光瞅着拉斐尔，舔舐着嘴巴，爪子挠着地面，好像把那儿当成磨爪的地方。它们越来越靠近拉斐尔。他抓住蕾佳娜的裤子。

当它们的脑袋凑过来的时候，蕾佳娜的手握在刀上，把它们吓跑了。它们如来时的那样，蹿过前面那块腌臜地。白色的爪子和肉垫，想必沾满了那些虫子的汁液，和蠕动出来的线虫——还可能被寄生。拉斐尔为它们感到怜悯。

这时，白虎来去的地方，走出来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指挥着白虎，让它们停在自己的身后。然后，这个人朝蕾佳娜走来，质问她：“你为什么攻击我的虫子？”

蕾佳娜说：“它们自己找死，朝我冲过来。”

戴着兜帽的人又靠近了些，稍微掀起了点遮掩的兜帽，露出灰褐色的皮肤，还有额头上的数字：11。“它们会绕开你。”

“我让它们绕开了。”

“你说的是这些？”这位11先生指着地上的尸体。

这个人可能是蕾佳娜的同伙。他们没有障碍的交流着，虽然拉斐尔听不太懂。这位11先生，对蕾佳娜很愤慨，但是又不敢怎么样。11先生好像能操纵这些虫子，就像先前操纵白虎一样；但是蕾佳娜否认前者的操纵，说这些虫子袭击他们。

11先生为虫子鸣不平，人蹲下来，伸手在泥泞的地上挖了一个坑，把半截虫子的尸体埋了进去，然后用土填起来，以树枝立了个碑；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怎么的，另半截的尸体暴露在外面。当11先生起身的时候，一只脚把它踩扁了。当11先生踏前一步的时候，又是那只脚，踩垮了坟墓的土包。

“生命是珍贵的，”11先生说，“你杀死了我这么多的生命，必须要给出交代。”

蕾佳娜只是等待着11先生后续的言语。拉斐尔答应过她，在她的同伙面前，什么也不说、不做，所以即使心里有很多腔调，也忍着不说。

“你带着的人是克伦威尔的子嗣吧，”11先生说，“把他交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拉斐尔成了目标。

“这是你最喜欢的公平交易，”11先生说，“即使我亏损一点，也没有关系。”

拉斐尔一度害怕，要是蕾佳娜向着自己的同伙，把他交出去怎么办。她很有可能会这么做。他现在都想不明白，之前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她出来——好像在送死一样……他心底的躁动，让他的手指来回捻着前面的人的裤子。前面的人的脚后跟往后踢了一下，踢到拉斐尔的小腿上，让他禁止了。

“你浪费了10天加上3分钟，就是要说这个？”蕾佳娜说。

“前3分钟，我就会解决所有的事，把猎物找出来，但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你的前10天，也是这样带着虫子到处逛。”

“把那个克伦威尔的子嗣给我，第11天不用到来，一切都会结束。”

“现在他是我的交易对象。”

11先生嘲笑她，嘲笑拉斐尔，说他们在过家家。她幼稚的理论，现在越来越幼稚了，连几岁的孩子都拿来粉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