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桌的人吃饱喝足，好像要走了。他们要去盗窃浮空城，会搬空那儿的财物，拉斐尔的人偶也会被他们抢走。拉斐尔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但是，他又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更不能丢下人偶不管。他决定跟上他们。

正当他跨出旅馆，要追他们时，这儿的服务员拦住了他，要他给钱……他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世间要这么麻烦，用钱这种东西交易来去。没办法，他回房间，搜刮自己的大旅行包，试图从中找出那称之为钱的东西。

然而，显而易见的没有。他的兄长没有给他准备这种东西。拉斐尔忐忑不安，把所有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揣在口袋里。

他回到一楼，那儿的服务员正等着他付钱。他有办法了，把自己的徽章——代表克伦威尔身份的徽章，正面是浮空城的图案，背面是他自己的名字——出示给服务员看。后者不屑一顾。拉斐尔以为服务员没看清楚图案，又晃了晃手中的徽章，让后者看得更清楚。

服务员一挥手，把他的徽章打掉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从你的衣服就看出来了。”

他的兄长骗了他，还说克伦威尔的公爵身份，到哪里都管用。拉斐尔借着捡回徽章的工夫，掩饰自己发烫发热的脸；不能让这服务员看出，他害臊了。他沿着滚走的徽章一路去找，找到了那画着眼影的女人的桌子下。他不抬头，不出声，捡回徽章后马上跑回来。

他接着给服务员出示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他的小刀，小镜子，制作人偶的绳索，还有一副黄巴巴的手串。他的一一出示，引得服务员越来越不耐烦，都啧舌出声了。拉斐尔很慌乱，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的慌乱，把手中的手串弄掉了。他慌忙要去捡。然而这时，那目中无人的服务员去捡那手串了。

服务员一反常态，捡起手串后，小心翼翼地给它擦拭。拉斐尔说那手串“不值钱”，可服务员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举起手串，迎着光观察；对着黄色的旅馆的吊灯，移来移去，好像要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拉斐尔费解地等着，浪费自己的时间。他得追那些打算盗窃浮空城的人才行，哪里有空陪这服务员浪费时间。

某一刻，服务员移动下的手串，折射出一道斑斓的光彩，就像天穹中的雨后投下的彩红。这服务员马上变了脸色。

“这个手串，可以抵消你的饭钱。”服务员说。

“不行，现在这个手串不能给你。”拉斐尔说。

“你想吃白饭吗，还是想让我去请执法队？”服务员说。

执法队会让人坐牢。但坐牢的不一定是……可是，拉斐尔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这服务员而浪费时间。他内心百般纠结，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说：“好……”

这时，陌生的女人的声音说：“手串给我看看。”隔壁桌画着眼影的女人过来了。她向服务员摊出一只手。后者面色几度挣扎，最后还是把手串交了出来。她好像有魔力一样，只消看人一眼，就能让人乖乖听话。

她得到手串后，一度也像那服务员一样对光观察。他们的行为，一样的神经兮兮；不同的是，她放下手串后，拿出一条手帕，给这手串来回擦拭；她的指尖似乎还有电光闪过，似乎是静电，夸张得劈里啪啦作响。太夸张了。后来，这手串完全变了模样。

拉斐尔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精巧之物：五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可能是琥珀，里面还含着各种姿态、颜色的小花，要么小巧玲珑，要么蓬松柔软，要么高贵挺拔；颜色有粉红色，雪白色，鹅黄色，天青色，赤紫色。他惊呆了，他刚刚居然想用这么好看的东西，去换一顿饭的钱。这服务员……

画着眼影的女人说，要替拉斐尔付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