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虞醉珑,是个不起眼的世家小姐。
在她儿时,她爹爹犯了族规被族长逐出虞府,从此爹爹,哥哥,娘亲皆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她因出生时便与安国公府定了亲事,只因那安国公与皇帝沾亲带故,族长害怕得罪权贵便将她留在虞府。
那时父母见她年纪尚幼,又是个姑娘家,吃不得苦,虞府之中衣食无忧,且她若是离了虞府,定然嫁不了国公府那般的富贵风流家,国公府毕竟是国公府吃穿用度,所见所闻自是与平民百姓家好了不知多少,为了叫她嫁得好人家,父母便把留在了虞府。
她父母走后,她虽哭闹过几回,但因她年纪尚幼,哭着闹着,便也就那么过去了。她习舞,习乐,识字,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安安静静、开开心心的做她的虞家小姐,父母之事只敢放在心中,不敢多言半句。
那段时间她却过得格外孤单,有时她会想,若是有父母在侧,她会不会更快乐些,可转念一想,一切不过是命数,也许上天就是喜欢与她们这些小姑娘开些玩笑,否则蜀国良缘阁的话本怎么能那么精彩
侍奉她这个大小姐的丫鬟婆子不在少数,但不知为何在她的记忆里,她似乎丢失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不记得了。许是朋友,许是虞家的事,总之不知为何她的记忆里除了虞暮宸便是虞暮宸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系到三年前。
虞暮宸的父亲是虞家嫡长子,是她爹的堂叔父,只因中了状元做了京官,这才离开虞家所在的灵州城。
虞暮宸的父亲如今已做到了丞相的官职,所以他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灵州城小住,她依稀记得他每次回来从不带妻儿,只待上两三天便匆匆回京,所以在那之前她从未见过虞暮宸。
初见虞暮宸是三年前的一个清晨,那时虞暮宸突然出现在虞家,带来一封他父亲的家信,说是自己无心功名,想留在虞家为虞家效力。
族长听明虞暮宸的来意后,将她唤至跟前,准备引荐她这个虞家小姐给虞暮宸认识。谁知虞暮宸一见她,张开口便唤她“妹妹”她笑而不语
虞家世代以教书办学为生,奈何近来虞家男子中第之人比比皆是,十有皆在外做官,留下来的亦是些七老八十的暮年之人,全无青年,祖业面临荒废。
因此年轻的虞暮宸这一回来,虞家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于是,族长过世之后,虞暮宸便成了虞家的当家人。
族长过世之前,想到因她父亲的缘故,虞家族谱之中没有她的名讳,恐安国公因此怪罪,便将她的名讳写在了虞暮宸名下,自此虞暮宸便成了她
的义父。好在虞家本就有个男子弱冠之年收义女的规矩,认了他人为父,她心里倒不会有什么凄凉之感。
那一年他二十岁,她十五岁,如花般的年纪,男未婚,女未嫁。
虞家本是大家族,虞府更像一座小城,恰巧在这小城中她的画竹院与虞暮宸的画音院只有一墙之隔,又恰巧那道墙上有一扇未上锁的木门
在她记忆中,她生来性情淡薄,又不喜与人接触,所以,她几乎不怎么出画竹院的门,对隔壁画音院里的那位义父自是漠不关心,仿佛没这人一般。
若是见了虞暮宸,便也只是对他开心的笑笑,随后福一福身子对他说道“女儿见过义父”。
许是她的笑容让虞暮宸误会她对他有好感,所以他常来画竹院找她聊天。
她作画时他便坐在她跟前看着她她抚箜篌时他便拿出他的玉笛与她合奏她读书时他为她解释书中之意她生病时他亲自为她熬药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自己想到虞家的学堂读书,他便将她送进虞家学堂,还亲自教她读书。
年前,夏日里,她叫来虞府的木匠在她院中做了一张藤床,她常常躺在那里读书。
一日,虞暮宸见她在那藤床上读书,担心那白晃晃的书页会晃刺坏她的眼睛,便上前坐到藤床上抢过她手中的书籍,为她诵读书中的内容,她并未阻拦他,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听着。
谁知夏日炎炎,她竟被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和暖暖的日光给催眠了。
正是晌午,夏日暑大,他体恤下人,为防下人们中暑便吩咐他们各自回房休息,院中便只剩只有她与他。
她躺在藤椅熟半梦半醒,而他就坐在藤床上,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他便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扶在了他膝盖上,叫她枕着他的膝盖睡。
正午艳阳高照,因受不了这般炎热的气候,睡梦中她微微皱了皱眉,虞暮宸看了,伸出他那白皙的手,轻轻的抚平了她微皱的眉心。
看着熟睡中的她,他心动了,像这样的心动他每日都会有,这不足为奇,而真正奇怪的是,此刻身为义父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吻上她的脸颊。
她没有完全睡着,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唇就吻在她的脸颊上,但她选择了继续闭着眼睛。
那一刻,她鄙夷自己,甚至嫌弃自己,因为她知道那是违逆天道,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自欺欺人。人性贪婪,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若你太过纵容一人胡作非为,那人定会得寸进尺。
自那日之后,她每日都会到藤床上读书,而虞暮宸亦会不约而同的出现在那里,然后重复着同一个让人沉醉的错误,时间
久了虞府之中自是多了闲言碎语
有时她会好奇他是否已经看穿她在装睡,若是他看穿了,那么结果会如何?他会不会停止这个错误?
每每想到这里她便会想到这句话“祸乱纲常”,这句话久久的徘徊在脑海,时间越久,这句话就越是清晰。
自打府里传出她与他的闲言之后,她便开始刻意的回避他,每日除了去学堂能见上他一面,她们甚少见面,即使见了面她也会尽量回避。
又过一段时日,她心觉与他日日在学堂见面很是不妥,便索性连学堂也不去了,而他对她亦越来越生疏了,她想他也一定是不想再错下去了吧。
与他不见的日子里她渐渐的开始想念,想念他陪伴她的日子,想念他教她读书的日子,想念他为她诵读的日子,但想念终究只是想念,她终究不知他是什么心思。
就这样,她在想念之中,任由她们渐渐生疏,直至安国公之子安凉景带着聘礼来到虞家拜会虞暮宸那日,她才彻底明白了他的心。
那日安凉景带着聘礼出现在虞家,一上来便谈论她与他的婚事,他来之前并未事先差人通报。所以那日虞暮宸应接不暇,整个人亦如呆子一般,若非有大管家提醒,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乱子。
安凉景走后,虞暮宸将她唤到了他房中,他屏退了一众下人,独留她与他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