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来说,宋徽宗和蔡京似乎不该对苏东坡赶尽杀绝。
苏东坡任杭州通判时,蔡京的父亲蔡准也在杭州为官,两人关系相当密切。苏轼曾与他诗酒吟唱,作诗《和蔡准郎中见邀游西湖三首》,其中有诗句云:解颜一笑岂易得,主人有酒君应留。
蔡京比苏东坡小十岁左右,当时担任钱塘尉。大约因父亲蔡准牵线搭桥,两人以书法相交,共同研究过唐代书法家徐季海的书法。有这么一份交情在,蔡京虽然在立场上偏向改革派的新党,却不必非要置苏东坡于死地。只可惜世事多变,人心难测,狡诈寡恩的蔡京还是举起了屠刀。
宋徽宗是有名的书画皇帝,书画造诣极深。苏东坡客死他乡时,宋徽宗刚刚登基不久,年不过二十岁,没有证据证明他与苏轼有过直接交往。事实上宋徽宗还是亲王时,为避嫌计,不大可能与朝廷大臣私相来往。但两人有一定的渊源。
宋徽宗有一个相交莫逆的好朋友,驸马都尉王诜。王诜也是苏东坡的至交好友。相传太尉高俅原本是苏东坡的小秘书,他为人乖巧,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苏东坡外放出京时,把他推荐给了王诜。因为擅长蹴鞠,他被端王看中并纳为门客,最后官至太尉。高俅这人在水浒传中是大大的奸臣,但在历史上却不然,只能算才具平平,不配其位。
在书法上,宋徽宗受黄庭坚的影响很大,曾称赞“黄书如抱道足之士,坐高车驷马之上,横钳高下,无不如意。”他爱屋及乌,曾派人找到黄庭坚,暗示他只要和苏东坡划清界限,就可以官复原职。
黄庭坚的回答是:好的,他是我的老师。
苏东坡以超凡的才能和号召力为宋代诗、词、书、画、文章的风格及走向定下了基调,而宋徽宗对北宋书画艺术的贡献也不遑多让。
他独创的瘦金体开创了书坛的一大流派,且将画家的地位提到了中国历史上的最高地位。宋徽宗统治时期,成立了翰林书画院,将绘画列为科举入仕的一种途径。
相传有一次宋徽宗踏春归来,以“踏花归来马蹄香”为题在御花园中举行了一次画考。其中有一幅画构思极为巧妙,画中没有花,却有几只蝴蝶绕马蹄翩翩飞舞,令无形的花香跃然纸上,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主题,从而一举拔得头筹。
还有一次,他以“深山藏古寺”为题来开画考。有一个幅画既没画深山,也没画古寺,只画了一条没入云层的幽长石径,和一个在山脚溪边打水的和尚,画有尽而意无穷,富含诗情画意的绝妙意境。
在他的提倡下,这种以诗词为题的美术考试,极大刺激了中国文人画的发展。
宋徽宗还是《清明上河图》的第一位收藏者。张择端完成这幅太平盛世的历史长卷后,第一个进献给了宋徽宗。他在画卷上欣然亲笔题下“清明上河图”五个大字。
然而,宋徽宗对书画艺术的贡献,抵消不了他对北宋文学的摧残。他虽然勉强守住了“不杀士大夫”的祖训,却突破了崇文抑武的多条底线。
元佑党籍碑囊括了当时文坛的大半壁江山,使得新旧党争从政见之争演变成了思想、文化观念之争。随着苏轼、黄庭坚、苏辙等人先后离世,北宋文坛百花凋零,在中国封建帝制中盛极一时的文化盛世从此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