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河畔,人潮涌动。
这天倒是个好日子,金陵街上两家店铺同时开业,相邻得近。一家是花楼,另一家是画坊。
花楼的名字叫做流仙坊,管事的是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傲人的姑娘。
原本这块地方是一家茶馆,经营不善,前些日子被买下来,这会子开了花楼,也不知里面的姑娘好不好看。听说这原先的茶馆是那家掌柜的向户部员外郎刘沛租的,现在这流仙坊的主人听说是易主了,具体是谁也不清楚。
流仙坊建得高,足有三层。
今日开业,坊里是应天府里有名的戏班子登台唱戏,这戏班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原本是皇家戏班,自班主老先生去世后,门下两师兄弟分家,大师兄继续在皇宫内唱戏,小师弟名为白虎,自己组建了另一个戏班。在应天府混了十几年,他手下的三四个小女孩成了角,有些名气。
很多富商爱听她们的戏,特地赶了好远的路来应天捧场。
坊外凑热闹的都在感叹这流仙坊老板真是有钱,请下这班戏子,唱一天就要上千两银子,下了血本。
而又有人说,这整个戏班都被买下来了,以后要听戏也只能来流仙坊。
话说这流仙坊的头家是谁啊,怎么那么有钱。
有传言,说是秦家公子。
众人听了,觉得有些道理,秦家公子纨绔好色,家中父亲是当今国公,姐姐如今在宫里当女官,花如此大价钱开花楼也是合情合理。
相隔不远的画坊,虽说是新开业,但显得有些冷清。
掌柜忙碌半天,将店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吉时到,便将自己亲手写的牌匾挂上,上面写着“丰收居士”。
关于这块牌匾,他是怎么解释的,“此‘丰收’非彼‘丰收’,在下的‘丰收’是农民的丰收,在下赚的钱,是那些贵族和有钱人的钱。”
掌柜精通书画,却志在仕途,连续三次春闱榜上无名,名字唤肖稻谷。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他说他想吃饱饭,所以叫稻谷。去年他赌运好,在赌场赢了一个公子哥一张地契,而后便在金陵河畔开一家画坊谋生。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公子哥是四皇子,稻谷为表示感谢,画了一幅画想送给他。
门口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待稻谷看清,不是四殿下又是何人。
稻谷连忙上前迎接,“四殿下,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瞧稻谷两眼放光的模样,朱礼明笑着摇头,今日画坊开业,四殿下必然要来捧场,若是带来些什么东西,便可以养活这小小画坊好些年。
“是我自己写的一篇文章,送给你了。”稻谷打开一看,不说文章写得如何,就是这手行书写得是出神入化,旁边盖着一枚小小的红章,是若知许的章。
稻谷向四殿下郑重行礼,表示感谢。
朱礼明四下打量,店内被稻谷打扫得极其干净,而里屋地上随意扔着好些画笔和宣纸,案上还有一幅还未完成的画。
“那是我准备送给四殿下的,不过近日画坊开业,没多少时间去完成,请四殿下再等几日。”
“无妨。你为何不雇几个人来帮忙,这样你也空闲些。”朱礼明问。
“四殿下有所不知,虽说这地契是殿下输给我的,但就这小小店铺的其他费用,已然花光我所有积蓄。”
两人说话间,便进来两人,朱礼明一看,竟是熟人。
来者名为沈从,翰林院侍讲,身后那位是沈从的学生,唤做马悠悠。
他们见到四殿下竟然在店里,自是欣喜,说这小小画坊真是卧虎藏龙,掌柜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丰收居士”,还有一个才子“若知许”。
“听闻‘丰收居士’开了间画坊,特来求居士为鄙人作画,没想到四殿下也在这。”沈从和朱礼明自小便是好友,当初同是刘肖池的学生。他喜欢一些奇闻怪事,常满城搜罗神仙妖怪的画,又好为人师,朱礼明从他那听到不少传说。
马悠悠是沈从的远房亲戚,早年家中遭遇变故,他便带着四岁的妹妹投奔沈从,而后成了他的学生。
几人是一见如故,忙去准备茶水果子,围坐在一起扯着闲话。
“前些日子新得到一张丰收居士画的丹青,无比传神,只是那张有落款,没红章,今日带来让居士看看是否是真迹。”沈从把包裹打开,里面那张丹青果真没红章。
稻谷看着,笑说:“这是当年在家乡,一个姓许的员外请我作的画。那时候身无分文,没钱做章,就只好写下自己的名号。现在还记得这幅画卖了二两银子,拿到钱之后先在村头喝了一夜的酒。”
几人提到酒,便觉得嘴巴有点干。“不远处新开一间花楼,我请几位喝酒如何?”四殿下提议,几人欣然附和,将店铺锁上之后兴冲冲来到流仙坊。
流仙坊外依旧聚集着许多人,几人挤了好一会终于进去。
只见大堂中央一个圆形高台,台上舞女伴着乐曲跳舞,高台之下好些小二忙着给客人上菜添酒,姑娘们伴在客人身边喂酒,看起来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