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地砖被打扫过,可即使没清洗干净四殿下也敢在地上坐着。
他抚摸着地上的石砖,没有细沙和灰尘,这让他觉得有点不真实。索性躺下,今天的阳光不大,却依旧有些刺眼,没有鸟儿飞过,连鸟叫声都没有,寂静得很。
他想说些什么,但理不清心里的一团乱麻,酝酿许久,要开口时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是他让别人不许来打扰的。
眼角流下几滴眼泪,是天空的光刺激,还是内心情绪无处述说,积累已久凝结成晶。他不知道,因为他依旧不清楚自己内心的乱麻究竟是什么东西揉在一起。
这几日院里一直有访客,多是来自江南的士子,他们都很年轻,是前些年春闱选上来的人才。他们送来一些墨宝,是大家的名作,朱礼明相信那些都是真迹,尽数收下。
一个个上门来,倒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客套寒暄,讲讲墨宝是如何得来的,故事玄乎得很,他听着图一乐而已。
院里的姑娘又多了几个,长得都很好看,是一些官员送来的,说是高价所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给四殿下图一乐。那些人该是听到自己常去逛花楼,投其所好,借此示好。这些四殿下都没有拒绝。
皇后娘娘前些天召见,说这些年把他冷落在东宫,是皇帝的旨意,皇帝的意思,是因为四殿下的母妃身份特殊,为保护四殿下才如此。朱礼明自然不信,但愿意陪着她一起演戏,皇后将他抱在怀里,两人痛哭流涕,场面十分感人。
刚开始,朱礼明还会因为一些转变而感到快感。待他冷静下来后,回想起那些人的嘴脸,感觉只剩下虚伪和梦幻。
他看得出来那些人是真诚的,即使他为人谄媚,很世故。他们真心想交自己这个朋友,显露真心。他迷失过自己,一下子的转变,让他不知所措,不清楚要如何去和他们打交道,面对笑容和蜜语包裹着的人,内心着实厌恶。
或许自己也该变得像他们那样。
不不不。这个念头让他厌恶。
朱礼明正出神,一个人急匆匆走进,是杜子月,她说太子殿下来了,面带些许怒色,怕是有什么事情。朱礼明让她请太子殿下进来,心里也猜出他是为何而来。
前些日子外邦进贡大阳好些水果,通体金黄圆润,果肉奇香无比,皇帝尝过后大加赞赏,下旨将这些水果分发给各官员家尝尝,也没说是赏给那些官员,该赏多少。礼部拿不定主意,特来请教太子殿下,这太子殿下又甩手给四殿下。
照往历,这些东西都是被两位国公和丞相独吞了去。秦国公和魏国公跟随皇帝逐鹿天下,战功赫赫,如今在朝堂上威望甚高。
但四殿下在奖赏名单上又加好几个来自江南的士子,这些士子如今在朝堂上势头正猛,只是尚未站住脚跟。
原本以两位国公为首的开国元勋便已然在政见上和那些江南士子不和,私下暗暗较劲,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四殿下此举也是惹了众怒,太子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
四殿下就在院里站着,就看着太子殿下走近,等待他的怒火。“秦国公和魏国公收到金果后没说什么,只是那些被养着的出来叫唤。老四,你胆挺大啊,敢这么写。”
“拿人手短,收他们几幅书画,自然要给他们一点面子。”朱礼明松口气。
“或许他们会来报复你,这些日子小心些。”太子殿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太子妃是来自江南氏族,她姓付,叫付青遐,其父亲担任工部尚书,兄长在礼部当职。换做太子殿下写这名单,是左右都不能得罪,推给四殿下是万全之策。四殿下与江南士子交好,此举算是合情合理,他最后终要承受住另一边的怒火,那些江南士子也是不好袖手旁观。
其实可以大概猜出来,他们会怎么对朱礼明下手。四殿下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若说有,杜子月算一个。依太子殿下同他讲,秦国公的做事风格是一旦出手,就要万无一失,没有后顾之忧。如此想来,最好的方法就是挑拨他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让他变回东宫里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子。
过些日子就是七夕,姑娘们常会在那晚带着自己织制的小东西,比如说一个香囊,一个平安符等等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若是这个男子也心仪这位姑娘,则会邀请这位姑娘一起放花灯。
姑娘们在七夕前一段时间是最忙的,她们会聚集在一起织那些小东西,也会互相打听对方的心上人,比比各自的手艺,这天也被称为乞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