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入薄骨,寒气蚀脉心,王上本为天强之命格,强气过剩,本当行散气之法门,开库闭墓,然王上经年累战,不但强气未去,反遭煞气入体,现今,强气外溢,已无散化之可能,命格已损,王上燃灯之容,断无再生之能”
老道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再次摇头道:
“恕老道道法低微,已无力解王上之危,自感羞愧难当,望王上见谅”
榻上男子并未接话,虽刚过不惑之年,两鬓却皆已斑白,面色殷红,额骨处透出丝丝血斑,眼睛外鼓,好似要脱出眼眶一般,眼角内布满血丝,骇人非常。
他思量片刻,深深叹了口气,命宫人清退左右,随即缓缓坐直身子,朝老道士抬手一揖,正言道:“自肃祖开国起,我族人世受道门照拂多年,宗帧代列祖感激不尽,也幸得道门相助,我族才能肃清环伺之敌,立于这乾宁涧五百年之久,然近年,南人北侵,夺我族地,毁我祖庙,屠我族人,宗帧虽一心驱逐外敌,收复失地,奈何南人势大,国力丰盈,大势已成,已无转机,如今,我族最后族人皆被外敌困囿于这王宫之内,想必难逃此劫。”
老道士也是叹了口气,满脸黯然之色。
榻上男子扶了扶床角,勉强坐直了身子,继续道:
“宗帧自幼随道长习法,虽不能行道法之力,却识道法之理,现有一不情之请,望道长怜惜我族,给与相助”
老道士微微一怔,不解的道:
“老道习得的皆是道门占卜解命之法,虽可窥得一时命机,然对如今武力之事却是无能为力,王上有何事能用得上老道相助的?”
榻上男子并未接话,而是勉强支撑身体,竟是站了起来,只这几下,便已气喘吁吁,脸色更是殷红了几分。
他慢步来到书案边,轻抚了下台面,思量片刻,眼神越发笃定。
书案是普通的铁力木制成,质地坚硬,本不名贵,却因是从祖上传得,十几代先祖皆是使用此案,受经年帝气温养,故书案清宁浑厚,隐隐泛着哑光,四边桌脚并未雕饰,而是在立柱中部分别旋了个孔洞,洞中分置红、蓝、金、黄四色晶石,看似流光,实则并不美观
书案左上放着一盏鎏金异兽纹铜炉,炉上雕铸着两尊鐉斩岐殝风龙兽,此兽相传乃为天外神兽,有破空遁地、毁山断海之能,两兽相互纠缠,怒相毕生。
正前方桌面放着一方饕餮纹玉石,本为镇纸之用,下方却压着一枚上阔下尖的铜币,币面浑浊,已看不清所铸文字,想来是因为年头过于久远所致。
书案右方桌角摆放着一件白釉制笔筒,筒面附着牙雕,雕画精美,峭壁、小径、流水、白云、青松于上,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但奇怪的是,笔筒内却并未放入毛笔,而是插着一只干瘪的青竹,青竹表面龟裂,竹头尖翘,看不出是何用途。
笔筒旁是一方陶砚,砚体暗红,十分普通,但砚内黑墨却是不凡,隐隐透着清朗之气。
男子缓慢坐定,拭了拭额头的细汗,从桌面下的小柜内取出一张黄纸,仔细的铺在桌面上,又小心的从笔筒内拿起那支干瘪的青竹,沾了沾黑墨,自顾自的在黄纸上书写起来
老道士也跟着来到桌案前,站于男子身侧,俯身望着黄纸,男子书写极慢,每写几字便要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