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本科就读新闻学专业,硕士就读新闻与传播专业网络与新媒体方向的新时代青年,李正只记得临睡前,自己正在章学风的新闻学视频评论区下与一名ID叫做“林瓜瓜”的网友围绕“学了新闻学能干啥”这个问题吵了几十层楼,中间引来吃瓜群众评论无数,结果以双方都被管理员删帖禁言告终,李正也憋着一肚子火勉强上床去睡。不曾想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一名与自己同名的十八岁宋朝青年,只是这宋朝与自己所知的历史差距甚远。
在这个时空,赵宋官家在打赢八公山一战后锐意进取,任用贤相勇将,士民一心,在白马誓立新宋后,十余年间竟收复故土,击破西夏,臣妾蒙古,覆灭强金。至建炎十一年,大宋已是世上唯一的超级强国。抛开这有些古怪的历史走向不提,唯二令李正安慰的除了一个功能锁了九成的破系统,就是在午夜时能够清晰地在梦中短暂感受到自己在原世界的身体仍然处在睡中。带着完成任务也许就能回家的希望,在穿越后的五年时间里,李正围绕系统目前唯一给出的“新闻线索”做了不少事,包括每周一次来后山与附近的“僚”族部落展开小规模的贸易。
刘正背后,一个身穿深蓝色棉布圆领直身袍,头戴青色丝绸方巾,足蹬暗色云纹布鞋的中年人俯耳听取了一名青布短袍青年的小声汇报后,眉头一皱,挥手让青年去一侧队伍中候着,自己则转过身来,将双手合十后置于胸前,头部微倾,轻声说道:“二郎,木乌部的管队头人请面,说是要报答二郎这些日子对木乌部的关照,然其随从足有六十余,着实古怪,老孙那边遣人请二郎定夺。”
“木乌部不过是三四百人的小部,往常不过来十多个看货的,这次莫不是吞了其他部族?他们头人也肯?”李正转过身,面露诧异。“老孙那边说,木乌部的头人强逼着部民春日出徭役修堤坝,不少人家活不下去,指着来咱们这弄些粮食。”中年人微倾着头,将脊背挺直,等李正的话停了两秒,确定没有下文后才接着回答。听到“修堤坝”几个字,李正心里微微一动,却只是自嘲般叹口气,说道:“倒是实在,平日里总叮嘱韩叔他们,山货买卖要紧着僚人实惠,市集开了一年却不见有人记得我恩情,等到有了难处才想起我这救命。”李府大管家李福微微一笑,并不理会自家二郎的牢骚,只是拱手问道“二郎要去见一见吗?”“见一见罢,难得这次有个机灵些的,总归要试试这么多的银子砸进去,能否见到些出息。”李正迈步走下青岩,摇了摇头,忽地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李叔,木乌部的人当真只来了这些吧?”“二郎放心,僚人虽众,但多为老弱,青壮甚少,不足为虑。”李府大管家李福站直了身子,向李正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那我便放心了。”刘正松了一口气,不怪他担心自己的长期贸易伙伴“僚族”,也就是后世的壮族同胞会一手带着货物一手藏着刀剑准备抢了自己,实在是这个年代物质贫乏,山地居民的作风何止彪悍二字可以形容。前世的自己虽然涉世未深,但由于家庭磨难不断,从小就习惯于隐藏心思,穿越成十岁的孩童后,六年间一面时时小心不露出穿越破绽,一面发挥新闻人嘴甜心热的特长博得兄长和父母不少宠爱,在李府人眼里,李家的小衙内既天资聪慧又懂得孝敬父母,体贴下人更兼赏赐大方,但这些好处在性格单纯耿直的僚族人那里却并非那么买账,市集开设两年以来,李正每十日便去联络一次感情的举动并未收获多少僚人的投效。
“有福叔在,怕是去了战场,都能护得小子周全。”李正一步跳进刘福的怀里,撞得刘福身子一仰,趁刘福手忙脚乱的时候哈哈一笑,及时送上了自己的彩虹屁。刘福左手立掌,示意匆忙上前的其他仆役退下,右手缓缓抚着刘正的后背,轻声说道:“若真上了战场,枪戟横扫,大马驰骋,弓弩齐射,仆不敢说能护小衙内周全,但一群僚人,便是有几个荣军回来的老兵,仆自问杀之如杀鸡。”“正是有福叔在身边,爹爹才准了我出来呀!”李正一面摸着自己被软甲碰得生疼的额头,一面继续在刘福怀里扑腾,逗得一向严肃的刘福哈哈笑出了声,面上一道由左及右,横贯左眼、鼻梁直到嘴角的伤痕似乎也随着笑容的蔓延不再显得那么恐怖。
牢牢抱住刘福的手向货场走去,刘正一面笑着听刘福叮嘱布置,不时抓住刘福的手摇晃几下,逼着他给自己讲当年战场上的故事,一面心里暗暗发狠,“王八养的林瓜瓜,睁大狗眼看看,谁说新闻人摘了记者牌就只会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