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瑶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从榻上滑落,意识也随之沉入无垠的黑暗。她心中明镜般知晓,自己已至油尽灯枯之境,必死无疑。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就此将她全然抛弃,于无尽混沌中,她竟缓缓苏醒……
再度睁开眼时,沈若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榻上,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她朦胧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张恬静温婉的笑颜,那面容虽非倾城之色,却也清秀脱俗,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约莫二十岁上下,举止间尽显端庄与沉稳。
沈若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莫非这便是阴曹地府的景象?怎地如此温馨雅致,不似传闻中那般阴森可怖?
对方见她醒来,笑意更甚,轻柔地伸出手来,将她扶起,语气温和如春风:“姑娘可算醒了,昨夜雨势凶猛,你怎会孤身一人在寒青山那等偏僻之地?”
沈若瑶闻言,环顾四周,心中惊涛骇浪:“昨夜?”她喃喃自语,记忆如碎片般拼凑,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未踏入黄泉,而是被这位好心的女子所救。
“是啊,昨夜雨中赶路之时,见到姑娘在路边昏睡,便顺道带了姑娘回来。”
寒青山山路崎岖,山上松石深秀,茂林修竹,虽然地处偏僻,景色倒是很好。
下了一夜的雨,山风更寒。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沈若瑶感激涕零,心中暗自思量,“前尘往事,我已依稀记不清了,敢问姑娘,此处是何地?”
“此乃寒青山山脚,我等今日便要启程去往上京。”女子轻声回答,言语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如同春日里最后一片凋零的花瓣,随风飘散。
“上京……”沈若瑶心中五味杂陈,思绪飘远,红颜薄命,一抔黄土,似乎已成了她的宿命。
此时,一名身着粉衣的丫鬟推门而入,打断了她的思绪:“殿下,时辰不早了,是否该启程了?”
女子闻言,站起身来,走到桌旁倒了杯茶,递给沈若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山路湿滑,暂且留至午后吧。我与这位姑娘尚有些私事需处理,你先退下。”
丫鬟应声退下,临行前又似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殿下,听闻户部侍郎的夫人前些日子病逝了,朝中大臣纷纷前往吊唁。”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沈若瑶心头一震。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女子,只见对方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仿佛是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如此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实在可惜。听闻那位夫人乃是上京第一才女,真是天妒红颜。此番回京,不宜太过张扬,待一切安排妥当,我自会亲自前去祭拜。”
沈若瑶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在这里听到自己的死讯。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死?那么,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她不禁想起那个负心之人——穆辞安,此刻他又是何种表情,何种心态?
沈若瑶的心中,此刻就像被一颗石子投入的平静湖面,惊起了无数涟漪。她的心情犹如狂风暴雨般激烈,而她的思绪,就像一团乱麻,让她无法理清。
女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姑娘芳名?”
沈若瑶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云华殿下,陌路相逢,不问姓名。”
女子闻言,目光微敛,细细打量着她。沈若瑶注意到,她虽装扮朴素,但所用之物皆是南淮云锦所制,来人口称“殿下”,显然身份尊贵。再结合她方才所言及的种种线索,沈若瑶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此人是云华公主陆琬,她在民间的住处就在南淮。
这位公主是当朝陛下陆明炀最宠爱的妃子薛钰唯一一个孩子,只不过传闻在她怀胎八月时便自休于帝家,后来便失了音讯,陆明炀自此辗转难眠,却仍不死心,昭告天下册封薛钰为贵妃,与万民同庆。直到收到薛钰的死讯,他彻底心如死灰。清醒过后,他便要接女儿陆琬回宫,并封她为云华公主。
帝王之召,就是百般不愿,又有谁敢不从?
“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在下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