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日头落得快,层云散去,下山的路也愈发清晰。
颜姐儿贪睡,与秦戍商量过后,变成一把蒲扇,又将找回来的宝贝,全数缩小,系上一根红绳挂在扇柄上。
听闻树叶沙沙作响,秦戍便停下手中辛苦的蒲扇,淋上一会儿自然的风。一路上,除了蒲扇也只有风能作伴,许是下午的阳光依旧毒辣,不闻鸟儿啼鸣也不见野兽出没。
一边走,脑袋也一边放空,秦戍对未来开始憧憬。
却也想不出来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上后,秦戍就一直住在山上,见候鸟飞来三次,大约是过了三个秋。他刚来时,颜姐儿还是个凡人小娃娃,小破屋也安全牢固,屋内设施齐备,吃食、工具、床铺、换洗衣物、书桌。生活过得去,娃娃还小,也就没有过下山的念头。
秦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在这座山上,对山下的风景也只是远眺,不曾了解。
待的时间久了,他会想一想从前。
有些期待和幻想不受控制地飞到脑子里。
~
直到他发现了一本无名书。
书中写到。
颜姐儿原是天界百花仙子中的杜若仙子。
秦戍则是太上老君弟子中的一位天机神君。
俩人因偷尝禁果被贬下凡间,说是一同责罚,实则杜若娘娘被贬为凡人,且要在人间历经九十九世,而天机神君则只是陪同,不减法力,不减仙龄。
这一世是杜若仙子的第六十六世。
却是秦戍与颜姐儿的第一世。
前六十五世的经历,皆有天机神君记录在书中,内容大多重复在山上,文笔如清风徐来,读着容易催眠,有时会记上两笔忆天界,也不过是感叹几句。
颜姐儿虽只是个凡人小娃娃,但历经六十五世,慧根已成,那七十二变的法力,秦戍一教,她便能举一反三,而秦戍自己却时常觉得这法力累赘。
三年来,秦戍陪伴颜姐儿长大,时常教她法力传她灵神,眼看着奶娃娃变成了玲珑可爱的小姑娘,又从忆天界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杜若仙子的故事,心中渐渐燃起了保护欲。
前世他总想得个妹妹,可惜不能如愿,今世暗暗下决心,定要做个好哥哥。
自打颜姐儿开始识字,秦戍便教她称自己秦哥儿,两人以兄妹相称,颜姐儿做什么秦戍都支持,赞许,鲜少会有干预,致使上房揭瓦成了家常便饭,秦戍也觉得没什么要紧的。
一想到未来长远的路上有颜姐儿陪伴,秦戍心里对这新世界便多了几分憧憬。
又是一个小小的山头,秦戍站定瞧着西落的橙光,心中怅然。
“呼——”
从胸口吐出一团气,好了许多。
朝前望去,就快到山脚下了。
秦戍心里挂念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看着四周的地寻找,不一会儿便瞧见一块带着伤的木头。雨水浸湿的木头带有一种天然的滤镜,深褐色会将木头质感变得厚重,气质却更加清新。秦戍细细观察了一下它的伤痕,像是被雷劈的,又歪头一看,正好对应秦戍心里想的那两个字,既是天意,那就随愿吧。
太阳还未完全下山,秦戍先到了山脚下。
他坐在石块儿上歇脚,回头往去,已瞧不见小破屋了,挺好。
休息片刻,又寻得一处隆起来的小土坡,请颜姐儿将木头块儿变大,遁入土中。
秦戍则挑选了一只大小适中却非常直的木棍。
“咻——”
木棍点燃,火苗的形状像是一只毛笔头。
“刷刷刷——”
颜姐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过问,只是刚学会一些字的年纪,总是要将看到的字一一念出来,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花——果——山?”
秦戍微微一笑,将木棍收起,火光自动熄灭,他心中得意起来,头也不回得走。
“颜姐儿,我们一直住在这无名山上,与世隔绝了许久,现在要出门游历了,路上就会遇到各色各样的人。”
秦戍说着瞧了一眼颜姐儿,颜姐儿提溜着乌黑的大眼睛也抬起头看他。
“不认识的人总要问来历,今日我为这无名山题名,以后若有人问颜姐儿,你从哪里来,颜姐儿可知怎么答?”
“不答。”
“那样不礼貌。”
秦戍摇摇头,并不恼。
“山上!”
“要问你是什么山呢?”
颜姐儿想不到了,她又抬头看看秦戍,秦戍也看向她,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花——”
“花——果—山!”
“答对。”
“……”
“你刚刚写的就是它的名字?”
“正是。”
“可人家要问我花果山是什么山呢?”
“……颜姐儿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