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沛然见状道：“姜爽，你怎么如此蛮缠？我拿出此物自然是一同共饮！”裴沛然看了看齐民，随后对着姜爽道：“齐民他只是想起些许往事了吧…”

齐民有些哽咽道：“裴大人…”

裴沛然摆了摆手示意齐民不必多说，只道：“饮酒吧。”

一旁裴紫菀见状嚷道：“我也要饮此酒！”

裴沛然笑道：“自无不可，见者有份。”

裴紫菀雀跃道：“裴大人最好了！”

说罢裴沛然便取出四只陶碗依次为裴沛然，齐民，姜爽斟酒，裴沛然不嗜饮酒，裴紫菀双八的年纪自然也是被裴沛然勒令不许多喝，所以酒缸见底时，姜爽齐民已然呼呼醉倒，营帐之内只有裴紫菀彤红着脸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裴沛然见状只道：“紫菀，随我去账外吹吹冷风散散你的醉意，如何？”

裴紫菀有些踉跄的站起说道：“好啊，裴大人。”

裴沛然看着裴紫菀的醉态不禁失笑，“随我来吧。”睡吧裴沛然先裴紫菀一步走出了营帐；当裴紫菀跨出营帐的那一刻，被寒风吹拂的她当即清醒了不少，她看着默然不语正一步步拾阶而上攀登金汤关的漫漫长阶的裴沛然，裴沛然注意到了裴紫菀的视线当即道向裴紫菀招手道：“快些跟上，紫菀。”

裴紫菀连忙应和了一声，随后快步拾阶而上跟上了裴沛然，“裴大人，今日怎么有雅趣登上金汤关呐？”

裴沛然慨叹不已但并未正面回答裴紫菀的问题，只道：“紫菀，你待着这苦寒之地可觉得委屈？可曾向往繁华的天都或是富庶如雍州，沂州之地？你不过双八的年纪，甘心将大好的韶光浪掷于此？”

裴紫菀撇了撇嘴道：“当然是不愿的，不过裴大人对我恩同再造，又待我我如此之好，我怎愿离裴大人而去呢？”

裴沛然听闻此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拾阶而上…

不久后二人便登上了巍峨金汤关的，在不算宽敞的甬道上二人并肩而行，裴沛然蓦的止步转身眺望着被大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那金汤关之外的土地，飘雪天空沉郁而空旷，延伸至极远处几乎与纯白的一片的地平线分不清边界，冬风凌冽而肃杀，站在金汤关头的裴沛然顿觉一种天地间唯有我一人的凄凉与孤独油然而生，裴沛然眼角含泪，

指着极远处目不斜视向裴沛然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裴紫菀愕然，但看着眼角泛泪的裴沛然，又觉得凄苦可叹，沉吟片刻后裴紫菀只道：“雪，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的雪…”

“不，不是雪，而是血，天璃人的血，诸蛮的血交汇于一处，融与一炉，血仇血仇，若是死后竟不分彼此，真算得上血仇吗？呵呵…”裴沛然在寒风中发出几声自嘲般的讥笑

裴沛然又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裴紫菀默然片刻后道：“裴大人，天冷了，我们…”

裴沛然语气坚决地打断道：“你听到了什么？”

“只有风声…”裴紫菀回答道

“是风声吗？不…不是，是马蹄声声碎，是诸蛮骨哨的尖啸，是他们驯化狼群的低嗥，作为他蝇瞳鹰隼的嘀鸣，是看似巍峨的金汤关轰然倒塌的声音…”

裴沛然目光哀伤语气悲切地说道

裴紫菀连忙安慰道：“诸蛮哪年冬天不来叩关侵扰，看着声事浩大，但哪一次不是动刀见红之后又语气卑微向当今天子祈求钱帛粮食？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裴紫菀却万万没想到一向温和儒雅裴沛然会说出如此悖君逆上之言：“好大喜功，养虎为患！此前几年来叩关的几乎都是哒坦部的蛮子，一年复一年只他们只见得我们兵疲将乏，兵甲破败，而自己却靠着天璃皇帝赏赐的财帛粮食吃的膘肥体壮，所用兵器甲胄无一不新无一不利！不过死几个本就活不过冬天羸弱兵士便能获得丰厚财帛的他们会怎么想？不，是哒坦部的狼主会怎么想？”

裴沛然说道此处已然激动不已，随后语气森森道：“自满肥羊，我可宰而炙之！”

此刻，对贬谪的怨恨，对家国忧愁，对异族的狼子野心的憎恨交替出现在裴沛然的脸上，裴紫菀扑入裴沛然怀中带着哭腔道：“裴大人切莫再想了！咱们下去吧！”

裴沛然此刻才清醒过来，怜爱的摸了摸裴紫菀的头道：“抱歉，吓着你了…”

裴紫菀泪眼婆娑道：“紫菀不害怕，紫菀只是不想见到这样裴大人…”

裴沛然收敛情绪对着笑着裴紫菀道：“咱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