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再苦再累,再厌烦,刘梓涵也终究是过了下来。到现在为止如此一年多,不适应也麻木了。
靠着每天给出的那些不怎么能吃饱的饭食,刘梓涵也活了下来。尽管有时店里伙计排挤他,有时喝醉酒的客人仗着人高马大对他打骂取笑,刘梓涵也终究是过了下去。
有时候苦的多了,也总是想起以前随处可见的糖果。之前总听人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现在想来,还真是。
等到甜滋滋的糖入口,苦,便也只会在心里。但甜味,却会在嘴里,在心里。
现在嘛,苦都能从嘴里感觉到了,吐口气都是满口的酸涩。
有次在晚上,刘梓涵收拾桌子上的狼藉时,桌子上有碗剩的水,刚好他口渴了,也是直接喝了下去。但没想到那碗水却辣得刘念眉毛差点拧在了一起。等他吐干净嘴里的液体后,终于意识到这东西是烧酒。他以前还一直以为古代的酒度数都很低,现在想来,还真不一定。嗯,那些千杯不醉的还是有待考量。
又想起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和老版电视剧,各路好汉游侠儿进到客栈,把剑啪嗒一声放在桌子上,一年吩咐着小二,一碗阳春面,洗尽铅华,一斤酱牛肉,大快朵颐...反正就是好酒好菜全都端上来。但他宁愿是伺候那些人的小二,哪怕看到那些江湖气也好。而不是在这里当苦力。
想起这些,刘梓涵不由得又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
记得小时候有次去吃席,至于哪家亲戚结的婚早就忘了。那时候挺小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只记得有个老头拿着透明的塑料杯子,杯底有点透明的液体,像水一样。他和自己说,这是饮料,刘梓涵也是直接尝了尝,品了品味道,那白酒把他眼泪都辣出来了。
小时候的味觉很灵敏,就像没怎么吃过苦的刘梓涵如今到了这里。才开始根本受不了这苦逼日子,慢慢的适应了,想来也是麻木了,就像现在并不灵敏的舌头。
虽然很多时候也总会有一走了之的冲动,尤其是出去打水时的一趟又一趟。但最后总会在把水缸挑满后耗空了心劲儿。
但水桶逐渐灌满了井水后,是刘念能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清凉,沁人心田,整个人有时候都静了下来,仿佛超脱俗世一般...当然,冬天除外。
这么长时间以来,很多话刘梓涵都是憋在心里的,不论是整日的牢骚,还是不敢言的谩骂话语,通通都被刘梓涵憋在了心里。但仍然总会在某时某刻放松了全身,仿佛将要瘫倒。只是一瞬...但虽一瞬也好。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些天都没有客人来光顾这家客栈,因此水缸也好像被人遗忘了。直到见了底,刘念才在那死婆娘的骂声中提着水桶不言不语走出去打水。
“哒,哒,哒,哒。”
正当刘念打到第二桶桶水准备进去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于是他顺着声音找到了来源——只见一匹高大白马飞奔而来,白马上一袭青衫脸覆青布面衣,发丝飘扬,身材修长,气质出尘,有玉树临风之感。
看看,这才是自己想像中的古代游侠儿出行的场景。
待来客下马停步,刘念刚想询问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却忽然看到这位客官解下了青布面衣,一张长着双清澈如若秋水明眸眼眸的脸庞便显现了出来,薄唇微红,眉若杨柳,皓齿皎皎。青丝如同杨柳鲜嫩的枝条,挽簪垂鬓。刘念一下子呆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姑娘”,竟是一下子入了迷。
柳蔓看着这个小二,叫了一声:“小二,小二?”于是刘念这才回过神来,双方不免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姑娘。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平常刘念尽量用他知道的或者学来的话来应付客人,尽量不露马脚。
“那个...”刘念看到对方显得更尴尬了些,不免有些奇怪。“其实,我是位公子,啊,不是,我是说,我是个男的。”柳蔓因尴尬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眼神飘忽,有些闪躲。
刘念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了然,害,我熟,这我熟。不就是女扮男装然后闯荡江湖嘛。说实话这位姑娘的打扮和之前他看过的国产古装剧里的女扮男装简直一模一样,真以为照着男的扎个头、换身男装就认不出了,要说与那把观众当傻子的电视剧的唯一区别,便是眼前这位姑娘也太漂亮了些。
难道要苦尽甘来了吗?刘念的心砰砰直跳。别误会,只是因为这些经典剧情开始上演了。
刘念便开始应承起了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位公子,我见公子如此俊美,一时居然弄错了性别,真是太鲁莽了。公子莫怪,我这人眼睛不太好使,说话也不怎么过脑子,公子切勿当真,切勿当真啊。”
正当刘念刚刚和这位“公子”解释完时,一个小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吃才,不是叫你呢吗?力气没几两耳朵也聋了?还不去赶紧把水挑完再把盘子刷刷?你真当...”
小二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眼前这位“姑娘”。于是急忙换了幅口气和脸色,说道:“姑娘,来来来,赶紧把东西跟马交到我手上,可别累着了,这大冷天的赶紧进屋。”
小二头一扭,脸色严厉地对着刘念呵斥道:“刘老二,你怎么办事的,有点眼里见没有,还不赶紧帮姑娘牵马,你是想累着这位小姐啊?赶紧!”
一边,小二带着柳蔓进了客栈,柳蔓估计是又解释了半天;另一边,刘念把马牵到了马厩里,倒水喂食。刚来时是不会,但以后看着别人怎么弄的,有样学样,他对这些事情已经很熟了。
等他提着水桶进了客栈,发现一圈人,几个店伙计、老板娘等等,围着刚来的这位姑娘嘘寒问暖,敬酒递茶。
老板娘兴许是看着这位姑娘挺有钱,出手也不含糊,估计认为她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店伙计们则没有这么弯弯绕绕,一个个的看着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恨不得吃了她。
与刘念一样,也都是表面上一口一个“公子”,心里却还是想着这是位姑娘。
于是刘念又被一个店伙计当着那位姑娘的面训斥了一顿,又被安排去干活了。淦,又特么拿老子刷存在感是吧。
之后刘念又去后厨忙碌了半天,等他再次出来时,便是收拾了收拾桌子,剩下的能吃的剩菜剩饭早被那些店伙计分吃完了。
最后收拾完后,刘念来到了他的蜗居:只有一张极其简陋,铺着一些烂布的木板。小房间里已经有人躺着睡了,刘念只得轻手轻脚地躺下,尽量不把这人吵起来,不然又是对着他打骂。
躺在那张勉强能称得上是床的破木板,刘念想起了今天的经历。忽然他心中一动,难不成—我机缘到了?毕竟不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中,这种剧情都是常见的。甚至都成了俗套。
脑中胡思乱想,但不多时刘念便沉沉睡去。
窗外已是乌云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