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不是黑色的，在星球上。

那颗星球是什么颜色？

“你知道吗？我听说...几百年前我们是外来者...那些该死的...臭肉、烂石头还有普罗索杂种...”说完这句脏话，威尔朝着旁边淬了一口，引起一片不满的抱怨声。

“外来者！那帮狱卒佬喝完酒就谈这些！”

他忽然间说话流利了起来，语气中充斥着醉汉的怒火：“他们竟然说我们是外来者，还和那帮普罗索臭虫是一个飞船过来的！你们说这是不是无稽之谈！？”

威尔用力敲着桌子，合金桌面在他的拳头敲几下剧烈晃动着，桌面下方的水平仪嗡嗡作响。

“说得对！！”

周围的士兵们发出一阵附和。

那些信息冲入脑海。

第二飞行编队，十二号，中士...

第一飞行编队，三号，中卫...

第七飞行编队，九号，新兵...

“嘿，当心点，威尔，那边可是站着一个军事仲裁委员会的人呢！”另一个年轻的女声响了起来，说完便大笑起来。

他能够从面前落地舷窗上的倒影中清楚地分辨出那个亮蓝色的身影。

第五飞行编队，三号，娜塔莎，上士，服役1年零7个月，兼任信息工程师。

听见这话，威尔的脸瞬间变得十分苍白，看上去十分窘迫，随即他才意识到自己出丑了。

在场可没有人会去向自己的上级告密。被酒精影响的大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点。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转过身去，对着那些在脑海中和冗杂的信息缠绕在一起的脸庞露出微笑。

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他站在黑色的宇宙前方，彩色的世界在易碎的玻璃后侧闪烁。

隔阂...

这里是水晶球内部，还是外部？

我多久没有进行精神测试了？他想。

如果不通过测试，恐怕会被遣返。担忧从心底升起。

另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起。

那样就能回家了。

不。他用掌根撑住额头，用力地揉着。这不是一个士兵该想的，你是家人的荣耀，你不能松懈。

这次任务结束，也许就能回家了。

如果他的第五十一次申请能够通过，就能在中转补给站乘上回家的飞船了。

士兵们继续大声地交谈着，但很有默契的避开了可能会导致他们被举报然后接受处分的话题。

“托尼队长，”一个年轻的声音，语气有些胆怯，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您还好吗？”

他迅速朝着声音转过头去，但脑海中的信息比他对自己下达动作指令要来的更快。

第五飞行编队，九号，丹尼斯，下士，服役5个月，兼任生物工程师。

托尼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糟透了，但他没有反驳，愈发严重的强迫性思维在这几个月严重的影响了他。

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执行了自己给自己下达的命令——向右转头去望着那位下士。

一张年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稚嫩的脸庞进入了他的视野，丹尼斯的脸庞右侧是舷窗外死寂的黑暗，左侧是色彩斑斓的休息室。

托尼注意到了丹尼斯脸上的担忧，他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应该告诉这位士兵，我很好。他是这么想的。

但他说出的却是：

“大概吧，士兵。”

丹尼斯张了张嘴，精通生物工程技术的大脑却想不出一句劝慰的话，他呆呆地望着满脸沧桑的队长，僵硬地敬了个礼，随后离开了。

也许队长该去进行精神测试了。丹尼斯走了几步就忍不住悄悄地回头望，托尼仍然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窗外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

不，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队长能照顾好自己的，他是队长啊！

一名士兵走过来，用胳膊圈住丹尼斯的脖子，邀请他过去喝酒，他吞吞吐吐地答应了。

身后的噪音再次远去，眼前无垠的黑暗尽头，仿佛出现了一颗美丽的星球。

那是家。

托尼站在舷窗前，凝视着太空。

我会回家的。他告诉自己。

随后，他转身走向五彩斑斓的房间和人群。

第五十一次申请，一定会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