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天穹好似隐匿于远古混沌之中。雨幕哗啦哗啦倾泻而下,伴着阵阵呼啸的狂风,好似要将整个天地一并吞没。忽然间,一道金黄色的灵晔划破天际,映射出茂密山峦中的一处小破屋。
与此同时,不远处跑来了两男两女,为了躲避这场暴风雨,就这么闯进了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小破屋。
屋里有根被灰尘掩埋的火烛,虽然点亮了,却也只能勉强支撑视野里的光线。几个人饥肠辘辘,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裹腹的东西。
“你们快来看!”
破屋虽然四壁空空,偏偏主屋里头挂着两幅片尘不沾的画。一幅是水墨勾勒图,另一幅是个佝偻着腰身、满脸褶皱的老妪,一袭蜀绣朱红长袍耀目,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而被她盯着的人,都冷不丁忽感身后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风。
“真是晦气!”
一身名牌打扮的周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满脸嫌恶的脱掉身上湿哒哒的昂贵外套,头一歪,佯装体贴的将自己的外套搭在女朋友胡小丽身上。可他的目光,始终都在胡小丽身后窈窕清秀的女子樊玉身上打量,猥琐得令人作呕。
胡小丽甜甜一笑,一心沉浸在他温柔的照顾中,丝毫没注意到其他,挽住他的手臂安抚道:“没事的,大不了下次再找时间出来露营就好啦。”
“还是你懂得如何安抚我的心。”
两人耳鬓厮磨,说着说着就开始旁若无人的热吻。
作为好兄弟的刘亮不耐烦扯过冷得直打哆嗦的樊玉,丢出一句风凉话:“别看了,他对你只是玩玩罢了。”
这话一处,令本就心事重重的樊玉低头沉默,半晌,她终于开口:“我说了,我跟周奇毫无瓜葛!”
刘亮压根不信,嘴角还勾起一抹狗眼看人低的冷笑,正要转头嘲讽她时,恰逢又一道灵晔劈砍天穹,原本挂在破败灰墙上的水墨画陡然烧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火焰中窜出一个拳头般大小又闪着光的东西,直奔樊玉而去。
细看,是一颗泛着青光的眼珠子!
说时迟那时快,滚烫的眼珠子穿过她的脑门,只留下散落各处的熹微火星子。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樊玉,几人惊恐万分的尖叫,四处逃窜时才意识到,他们是怎么都逃不出这间破屋。
紧跟着,周奇和刘亮先后遭到了眼珠子的毒手。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开了紧闭的门窗,也吹落了主屋里头那幅老妪图。
“火除邪祟,万家安宁!”
如潺潺涓水般清澈凝袅的声线从画中飘出,电光石火间,身着蜀绣朱红长袍的曼妙婀娜女子映入眼帘。淡墨色长发及腰,她手持万年碧玉镶琉璃折扇,翕合的睫羽下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精致娇嫩的五官在微弱的火光中若影若现。
她微微抬起纤长的手指,眼珠子利落飞回。
尚未被攻击的胡小丽瘫软在地上面色惨白,瞪大眼睛大口喘气:“你、你是人还是......”
微时淡淡一笑,伸出食指微勾,一枚状如莲花花瓣般晶莹剔透的玉牌落进纹理明晰的掌心中,轻启红唇:“若非有它,你我本不该在此时相见。”
这块金尊莲脉玉牌,是她百年前赠予一位凡间女子的。若日后女子的后辈有所求,便可动用此玉牌。
“你、你就是孟婆?”
可祖辈口中的孟婆不是一位......长得面目丑陋、肩顶罗锅行为粗鄙、笑起来阴冷渗人的老妪吗?
与眼前清冷绝尘的微时简直是大相径庭!
微时下颌微仰,轻捻手中的玉牌,慵懒又随性的嗓音中却透着一股了然于胸的精光:“借我的手替你除掉眼中钉,还真是好谋算!”
胡小丽幽幽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他们当真以为我是无脑傻白甜,什么都不知道吗?”
周奇这个花心富二代,在见到她闺蜜樊玉时就为色所迷,一来二去就苟且到了一起。甚至还怂恿周奇偷走她写的小说,冠以樊玉的笔名出版,从此声名大噪。
至于这个刘亮,明知道周奇的所作所为还包庇他,甚至接受了周奇提出的交换女朋友的想法,趁她喝醉就侵犯了她。
“他们不配为人!”
胡小丽的眼睛里淬满了怒火,“你不是说火除邪祟吗?那他们就是邪祟!”
微时抚开手中的琉璃折扇:“你那双眼睛,真该捐了!”
“你什么意思?”
微时眼皮都懒得掀,素手打了个响指。
少顷,倒在血泊中的樊玉动了动身体,扯着苍白的嘴角:“小丽,不、不是这样的......”
她从未接受过周奇,更没有怂恿他偷走她的心血。这次答应胡小丽来露营,就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跟她解释清楚误会。
一旁的刘亮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我是喜欢你,可我从未对你有过任何不轨之举......”
所谓的侵犯,是周奇不满被樊玉拒绝,就趁着酒劲侵犯了胡小丽。他赶到时周奇早已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他在尽心尽力照顾她。
最后苏醒的是周奇,他将要面对的,是三张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势必要将他撕碎的脸。
微时伸了个‘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的懒腰,窗外的暴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云隙中洒下一道晕红色的光,光线不偏不倚落在她半张精雕玉琢的轮廓上。
微时抬起掌心,接住了这抹清浅的光,目光诧异又沉思:“这光......”
眼珠子跳出来:“这光怎么了?”
暖洋洋的,给她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这时,一道从阴府传来的催花令打破了两人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