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金线般洒落,却未曾驱散命运交织的阴霾。李姗姗从舅家归来,未曾想,家中等待她的是一场因马继承来访而起的风波。
杨淑兰将马继承的到访之事,事无巨细地向女儿和盘托出。李姗姗闻后,怒火中烧,高声道:“妈妈,您中了马继承的圈套,怎能听信他的甜言蜜语!”杨淑兰一脸委屈,反驳道:“我中了他啥圈套?人家叫你到村里做事,还不是看在你爹的情分上?”
“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李姗姗边说边走进里间,一下子把自己撂在床上,无论母亲怎么劝她都不理会。
上次马继承临走时对李姗姗瞟了一眼,那一眼瞟得她浑身打颤,李姗姗相信自己的直觉,马继承讨好自己是别有用心。杨淑兰却认为马继承之所以关心自家,是因为他父亲跟李三是发小没忘旧情。李姗姗埋怨母亲糊涂,杨淑兰责怪女儿固执。母女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晚饭也都没吃,一个东间,一个西间,寂静的黑夜也安抚不了他们的悲伤心情。
李姗姗回想着母亲的话,又仿佛看到了那个可怕的眼神,继而又想到爱慕已久的刘辉,随之眼前又浮现了那场有喜又怕的梦。难道那个梦是预兆吗?那条拦轿的狗莫非是马继承?它咬散了乐队、咬散了轿夫莫非是我与刘辉有缘无份吗?她越想越怕,思潮难平……
爱是排异的,初恋的美好就在于彼此占据了彼此的心,容不下其他异性的入侵,对于其他异性总是觉得横竖不对眼,为此就有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之说。其实马继承除心灵龌龊外,人才也不差,高挑个,大眼睛,能说会道。可在李姗姗眼里却是贼眉鼠眼,令人恶心。
杨淑兰也是一肚子委屈,心里责怪着女儿不理解自己的心。自打李三死后,自己是里里外外支撑着,白天下地,晚上纺棉,还要省吃俭用供女儿读书,一年到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眼看就要割麦了,家里几乎断炊,幸亏马继承雪中送炭给予救济,不然饿着肚子咋割麦?马继承让女儿到大队里干事,每月还有几个活钱,不说以后转干了,眼下也至少是给家里一个贴补……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是一般人的心态,每个人都有自然人和社会人两属性,人的衣食住行是自然人最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当一个人面临生存危机时,人的自然属性就会凸显出来。杨淑兰也不例外,平凡俗子无可厚非。
……
杨淑兰把马继承的道歉话转给了王富山和老木匠,起初他俩还不以为然,以为马继承是虚心假意。过两天马继承亲自到两家拜访,态度诚恳,言语恳切,王富山说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马继承赶忙回应:“我是真心来认错的,之前是我不对,还望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刘顺水也说道:“有气不拒进门客,既然你这么诚恳,那之前的事就算了。”于是便握手言和了。
其实,马继承有自己的想法。王富山、刘顺水和杨淑兰三家要好,怕的是这两家坏他的好事。因此,为了李姗姗马继承才屈尊受辱地登门道歉。
……
马继承自达上次拜访杨淑兰后,没有再登她家门槛,可是他依旧让通讯员为自己铺路搭桥。马继承信奉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稀饭”。他要把“热稀饭”放一放,尝一尝,适口了再吃。他不像李三那样迫不及待、急于求成,结果鸡飞蛋打家毁自亡。马继承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露声色地、一如既往地关照着杨淑兰母女,看不出有啥非分之想,照顾村里的孤儿寡母也是大队长的责任,外人也无话可说。
马继承对杨淑兰家的照顾,使杨淑兰完全消失了对他的敌意,反而产生了感激。母女俩的关系也日渐和好,一天晚上杨淑兰看女儿心情高兴,便说:“姗姗,你说马继承没安好心,我看是冤枉人家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人家施啥坏处,人正不怕影子斜,苍蝇不叮无缝蛋,只要咱行得端,走得正,怕什么?”
李姗姗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人家并没啥异常举动,光凭人家看了自己一眼就认为人家没安好心?刘辉和王根也说马继承到他们家认错了,现在关系都还不错,说明这个马继承还有得人味。想到此也没再顶撞妈妈,只是说:“妈,我还想继续上学。”杨淑兰沉默了一下说:“姗姗,妈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和刘辉一起去县中学读书,女娃子读恁些书干啥?咱大队子里你扳指头算算有几个识字的?妈也想让你读,可是,可是咱家穷啊!正好马继承说大队里缺少个能写会算的,让我给你商量商量,人家也不勉强,你要不同意的话人家在找人。我想活也不累,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每月还有几个活钱添补家用,遇机会就是干部,你看看原来的小刘不就是从咱寨子里走的?你先试试,觉得行就干,不行就拉倒。你俩和刘辉的事我同意,啥时候办都行。”
“人家刘辉还要上学哩,我等他下学,大队里的事让我想想再说。”李姗姗有点妥协了。
……
李姗姗在那小河河畔,把妈妈意思和自己的想法全倒给了刘辉。刘辉听了先是一惊,后又平静地说:“上学不用你出学费我包了,再说了,听说学校对贫困生免费。”
“不行啊,你家姊妹多,也富不到哪儿去,主要是家里需要我呀?刘辉,你一定把书读下去,我等你。”
刘辉看着李姗姗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双腿向前移动着,两人相拥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心的跳动,感受着温馨和甜蜜;爱情的魅力仿佛把他们带到另一个世界,使他们听不到树上的鸟叫,感觉不到耳边的风在吹,也顾不上空中太阳的偷窥,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两人的……
……
生产队的麦子割完了,剩下来的是自家自留地的麦子,为此也听不到那烦人的上工钟声了。夜,也怜悯着疲劳的人们不想去惊扰,然而乍梨鸟却怕误了麦子的收割,那黑色的轻纱也遮挡不住它们焦急的嗓子,飞东飞西地喊着“咋不起床哩,咋不起床哩”;黄丽鸟也不住地提醒人们:“拉车膏点儿油,拉车膏点儿油”。疲劳的人们听惯了它们的关心,不以为然似的翻了翻身子不想睁眼。然而人们禁不住乍梨和黄丽的再三催促,抹了一把脸,女人们到灶火里点亮了煤油灯生火做饭,男人们霍霍地磨着镰刀……
早晨的交响曲的旋律由低到高,又慢到快地弹奏着欢快的乐章。远近鸡叫声,各种鸟叫声,牛叫驴鸣声此起彼伏。人们赶着车,拿着镰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