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第一花魁武狮妻大家,与玉都十二钗之一才女娈宴,合鸣引得万人空巷,结果连同自己成了一大片落汤鸡,还死了三四人,这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乃至整个江南道都传得皆是,成为茶余饭后谈资。
但传最广的,还是某人救人,起死回生。
这传着传着,便成了“黑衣神僧三度死水”。
虚假的黑衣僧,成了民间谈资里的“传说”。
真实的黑衣僧,春夜寒风里,穿湿衣缩在巷角,冻如抖森。
他不敢睡,害怕一睡不醒被冻死。
他蹲缩着,疲惫涌来,正睡迷糊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落在他耳中却很清晰。
他转头看去,只见月光斜照巷子,三道人影自黑暗中走出。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本能心生警惕。
后背贴靠着墙,撑着疲惫身子站起来,与之对视。
“小子,你哪来的。”
细看这几人,头发糟乱,补丁衣衫褴褛,赤着脚,手拿竹竿。
这说话声听不出喜怒……
那就是试探。
“刚来的。”
“这里是我们七巷帮地头。”
“我这就走。”
姜烛之没有犹豫,立刻离开巷子。
走在月光静照的大街上,空无一人,身后有脚步声。
他心头一顿,连忙加快脚步,随便找了巷子拐入。
身后人立刻奔跑跟上。
十几呼吸后,小巷里,姜烛之前后已被三个乞丐围堵。
“老弟,出来混要讲规矩,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交个保税呗。”
“多少。”
“十文。”
十文钱可以买四个炊饼,寻常人一天干粮。
按照这物价来算,惠山县做工每月例钱千文左右。
也就是一贯,约等一两银子。
这个钱不算高,问题是姜烛之比乞丐还穷,分文没有。
现在他身上唯一带着的,只有口袋里一包灌水纸巾。
“我要不给呢。”他问道。
“识相点,我们也不想动手。你这细胳膊细腿,一顿打后,没吃的没人照料,说不定过几天就成了腐烂发臭的尸体……这可不是威胁。”
“我真一分没有。”
姜烛之叹了口气,拉出了空空如也的裤子口袋。
“那得罪了,规矩就是规矩。”
说完,前后三个乞丐冲过来殴打。
姜烛之看见打架就害怕,本能抱头蹲下。
因为他爹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筷头底下出逆子这教条,从记事起,一有事便对他棍棒相加,犹如殴贼。
刚上学那会儿,被同学欺负,他很生气反抗。
被叫家长后,老师也讲明了情况,他回去仍旧被一顿毒打。
纵然心头怨气步步积累,可自那以后,他看见打架就胆怯退缩。
再后来工作了,他选择了去外地,再苦再累都在外,离得远远的。
从小到大都是不合群,性子孤僻,也畏首畏尾。
所以看到被围攻,他想都没想,选择了承受。
砰!
拳脚落在身上,一阵火辣。
也不知怎的,虽然疼,却只是皮肉,就像这群人没吃饭似的。
这打击噼里啪啦,像暴雨倾泻,好久才减少。
就在他以为停下时,三个乞丐又用竹竿对他劈打。
后背,双臂,大腿,被抽得火上加辣。
啪!
突然,竹竿断了。
那乞丐看着断竹竿愕然:“这小子怎这般皮实……”
话音未落,另外两乞丐竹竿竟也断了。
“活不好,死不了,钱要不到,人治不了,当乞丐都当不好。”
这般无能为力,让乞丐们只觉自己是废物,顿时来了火气。
其中一个从附近杂物堆里抽出胳膊粗的断桌腿抡来。
“王八蛋,给我往死里打。”
活不好,死不了——这话刺得姜烛之心头一颤。
过往几十年经历闪过脑海,他只觉唯唯诺诺活着,怕天怕地怕事,缩手缩脚,自己就是个懦夫,软蛋,一无是处的废物,毫无血性的孬种。
这穿越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难道他还要这样吗?
回忆过往,他只觉憋屈,窝火,更恼的是自己还不敢反抗。
于是遇到好多事,都只能后退,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敢?
为什么胆小?
为什么?
因为怕死,怕被打得更惨?
不,更因为他觉得自身遭苦痛,不应该对人造成苦痛。
将心比心,和和气气不好么?
他抱头蹲着,以为这些人发泄完自己就能走,可谁想迎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现在呢,这些低贱乞丐竟然想让他死。
不反抗必死——
反抗,大概率是死,但临死就算不能一换一,要是能咬下块肉也赚了。
至少他不憋屈……不孬!
瞬息间念头通达,心底里,那股子血性上涌,火气升腾。
他慢慢松开抱头,抬眼看,身前两乞丐站着,更前面一个乞丐拎着数斤重桌腿,朝着他缓缓走来,以为他被打怕了,毫无防备,后方完全空虚。
恶念心头起,天地顿时宽。
他突然伸手捉住就近乞丐的腿站起来,将其掀翻在地。
另一乞丐反应很快,立马朝他脑袋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