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下午一本正经地告知鱼白她的猜想时,鱼白都没绷住笑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鱼白放下小人书,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
这身体的素质到底还是不太行,感知能力很弱,熬夜也顶不住,他打了个呵欠,起身去后院上了个厕所,回到正堂时,却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袍人站在正堂之内。
此人犹如鬼影一般,浑身上下笼罩在漆黑的长袍之内。
房门和窗户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地板上也没有留下脚印。
无声无息,仿佛凭空出现一样。
或许熠国百姓那些关于绣衣直指的传言里,有那么一两条是真的。
这漆黑的鬼影大概有个一米八九的身高,烛台的光摇动着他的影子,让他的身形和黑夜几乎融在了一起。
鱼白见到那突兀出现的鬼影,略微思索一番,抬头看向房梁:“不是吧,你那么无聊,在上头藏身多久了?”
黑影听了鱼白的话,从长袍内吐出一阵沙哑的声音:“无法看出秘文,却认得我的字迹。并未发现我潜入进来,却知晓我会藏身何处——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小丫头没跟你说我失忆了?”
“旁人的字迹可不包含在‘知识’的范畴——你不需要担心那杭大夫偷听,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对她动手了?”
“她现在应当正在与我的分影缠斗。”
黑影说着,做出了个请的动作——显然,他对鱼白并无恶意,只有好奇。
鱼白施施然坐回长椅跟前,就像是招待客人一样给黑影倒了一杯茶水:“坐吧。”
海隼是自己当初最早收养的孩子之一,也是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亲信。
向他坦白自己徐寒嗣的身份倒是无所谓,但毕竟过去了十五年,如今绣衣直指的地位已经和当年的战时机构大不相同,能谨慎还是谨慎些好。
“我的身份不方便透露,只是我确实有需要绣衣直指帮上忙的地方——我对这棺材的来历很好奇,对昨晚乱葬岗子上发生的事情也很好奇。”
鱼白拿起茶杯,微微致意:“能透露一下方便说的内容吗?看在我认出了你那笔大臭字的份儿上。”
海隼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着鱼白,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道:“当初义父被五马分尸,一些老兄弟气不过,出走熠国隐入江湖,你若是其中那些人之一,我只怕是不能和你说。”
“是嘛,可惜了。”
鱼白的确刻意把自己往这批人上面引导,但如果这批人的权限也不够的话,自己也没办法。
徐寒嗣的身份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拿出来用的,毕竟自己当初选择身死不光是为了给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宽心,也是为了给一部分别有用心之人一个警告。
他们才不会相信徐寒嗣那么轻松的就死了,只会以为徐寒嗣借此从朝堂中隐遁。
这份来源于恐惧的疑心只要还在一天,他们就不得不再安分一会儿。
鱼白无奈摇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叶:“没关系,如今各为其主,你忠心于熠国皇室并非坏事,他日……”
一旁的海隼轻叹一声:“义父,别装了。”
“噗!”
鱼白猝不及防一口热茶喷了出来,被水呛的连连咳嗽。
“咳,咳,你抽什么风,他老人家的名讳岂是我们这些当义子的可以胡言乱语的!”
鱼白抹了一把嘴上的水,瞪大眼睛怒视着海隼。
“他老人家都死了多少年了!”
“呃……”
海隼脚指头收紧抠着地面,无奈地点了点头:“的确,迄今为止您的所有表现都很像当初在义父死后出走朝野的兄弟姐妹……但我很确信您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凭啥?!”
海隼抿了一口茶,无奈叹道:“谁让您没认出来那封信上的秘文。”
鱼白一听立刻不忿道:“不是,我靠,绣衣直指的秘文按照规矩半年一变,我这个早就离开组织的人不认识不是很正常?!”
海隼干笑一声:“那封信的暗语解读过来……是我们当初兄弟姊妹们策划杀了陛下为父报仇的日期和地点。但凡是兄弟姊妹们没有认不出那句暗文的。”
……
……
……
“啊?”
鱼白傻眼地眨巴眨巴眼睛:“你再说一次?”
海隼苦笑一下:“当初您一共收养了五十三名兄弟姊妹,成立了最初的班子。我们这些孩子每人都对您忠心耿耿,将您视为再造的父母,重生的爹娘。您死了,兄弟姊妹们自然不忿……有些不太冷静的兄弟姊妹决定杀了这过河拆桥的老皇帝,替您报仇。”
“等会儿?!我靠,红鸾呢!?我临死之前不是吩咐过红鸾,让她稳住你们的情绪……”
“别说了,大家还商量怎么报仇那会儿她刀都磨完了,要不是发现的早给她摁住,熠国早就改朝换代了。”
“我靠……?”
鱼白愕然地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茶叶。
海隼看着鱼白的模样,挠了挠脸:“还是当时我们年长兄弟几个稳住了大伙儿的情绪。可许多兄弟姊妹还是气不过您被辜负,也就出走了一部分人。倘若您真的是当初出走的那一批,看到这诗的第一眼就该有反应了……”
“不是你好大胆子!你拿这东西来试探一个不明真假的人的底细!?”
“所以我吩咐过小丫头随时准备灭口的。”
海隼站起身来,端着茶壶给鱼白倒了一壶热茶水:“当时听小丫头说起您的反应时,我也是一愣,想了半天这天底下还有谁会老抓着我字丑这个毛病不放,对后代绣衣直指十分挑剔,却又认不出当初这首反诗……我这思来想去,除了您徐寒嗣本人之外还能有谁。”
“不是那你跟我刚才扯那些淡干鸡毛?!
“我本想给您个台阶下,等您慢慢说出自己身份……我没想到您完全不打算承认。还打算继续冒充自己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尴尬,忍不住就……”
“……你他妈,咳,你小子拆你爹的台是吧?!”
“义父,消消气,我不是故意的,赶巧了不是?消消气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