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表情黯了,训斥着说:“瞎说,人家眼睛小就不像好人了,我看小眼还聚光呢。”
听妈妈的口气,孟红梅忽然感觉有什么事,皱着眉问:“妈,你想说什么呀?”
妈妈脸上又恢复了神秘的笑容,望着她说:“今儿你兰婶子来咧,是来给你说亲的,说得人家就是扬大志,我和你爸商量过了,觉得杨家有权有势是个好人家,你嫁给这样的人家是你的福气,我和你爸就替你应了这门亲事。”
孟红梅听了,傻了,须臾,就跺跺着脚对妈妈喊:“妈呀,你们怎么不和我商量就应了,我心里不愿意啊。”
妈妈脸耷下来,说:“人家有权有势,村里有多少人家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家,你要看不上,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孟红梅气咻咻地说:“他家就算有万般好,我也不希罕,你们愿应就应,反正我是不会家给他。”
妈妈生气了,眼一瞪,说:“你敢!婚姻大事,我怎么也不会让你认一左行,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我和你爸已经答应了人家。杨家说过几天挑个吉日就过礼,你不答应,我和你爸成什么人了,在人面前拉出来的屎橛子,还要我们生生地蹲回去不成?!”
妈妈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出了门。
扬大志给孟红梅留下的印象的确不好,小眼睛也不见得不像好人,关键他看人时那色迷迷的样子,一脸轻佻,好几次孟红梅在大街上和他走个碰面,都被他盯得别扭,骂他几句的心都有,更不用说要她嫁给他了。何况,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刘晓年,一个能让她脸红心跳的小伙子,她虽然形容不上那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她却知道那是让她渴望的感觉。看妈妈的意思,他们已经作主把她嫁给了扬大志,她只说不喜欢扬大志很难说服爸妈。她只盼着刘晓年尽快把媒人托进门来,她也好在爸妈面前给他们做一番比较,也许这样更有说服性。她心里有些急,晚饭也没有心思吃。第二天,刘晓年托得媒人终于登门了,孟红梅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满以为救她的人来了。妈妈客气的把媒人让进了屋里,待媒人说明来意,妈妈满脸笑着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说:“你来晚了,我家红梅已经和老杨家的大志定下了,这不,正商量着过礼的日子。”来人很尴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明白的知道她不解内情,要是让不明白的人误会了,把她当成来破婚的下三烂也不一定,那就得罪人了,还不让人家指着鼻子骂死!来人一脸的尴尬,一脸的不高兴,临走腻歪的也没晴天,出了孟家的门,就直奔刘家兴师问罪去了。
孟红梅没想到好不容易盼来的救兵就这样轻易的被妈妈打发了,情急中,干脆站在妈妈的面前大胆地说:“妈,我想嫁给刘晓年,不想嫁给扬大志。”
妈妈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情,赶紧着把门闩了,回过头来望着她低低地问:“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和刘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红梅咬咬牙说:“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妈妈听了,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脸色铁青着,用手指头戳着她的脑门,恨恨地说:“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就没脸没羞呢,说出这样的话来,我都替你觉得寒碜。”
孟红梅抿紧了嘴。
“哎呀妈呀,可了不得了,老天爷呀,我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呀,怎么这样寒碜的事就落到了我头上,丢人呀丢人呀,丢死人了。”妈妈一脸惜惶,像头拉磨的驴在地上转着圈,俄顷,又咬牙切齿地对她说:“死丫头,我不会任你败坏咱们家的门风,我不管你和那个刘晓年到底怎样了,反正从今儿起你就给我收心,老老实实和扬大志把亲事定了,你若敢弄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我撕烂你。”
妈妈是铁定了不答应她和刘晓年的事,孟红梅情急之中只剩下哭得份。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红梅尽管一刻也没停止抗争,但仍无法阻止她和扬大志订婚的事实。她哭过、闹过,她甚至几天躺在炕上不吃不喝,但没有收获,在爸妈的眼里,杨家有权有势,能和他家结为亲家,在村里是很荣光的事。那个刘家算什么?平头小老百姓一个,家境贫寒,三代人挤在一个小院里,把闺女嫁给那样的人家,觉得憋屈!你哭、你闹、你绝食,这算什么?只能算做父母的平日对闺女管教不严,都是娇惯的。他们在自责的同时,也有决心把闺女引上正途。你哭、你闹、你绝食,吓唬谁?就算你死,也不允许你作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来。你哭、你闹、你绝食,不能博得同情和理解,只能招致斥责和怒骂。在孟红梅的抗争中,杨家的定亲礼过了,没过多少日子,又开始商量结婚的日子。孟红梅只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沼泽里,越是挣扎越陷得深,越来浓烈的是种要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