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会议之后,遇到周会学习,杨慧娴便会向科里的医生展示“宋氏手术”的教学视频。科室里有一些手术模具,一有空她便会带着科里的医生在这些模具上操作。这个手术还是很容易学会,她也准备在科室里正式开展“宋氏手术”。
周二出门诊的时候,杨慧娴接诊了一对母女。女孩叫郑小蓉,是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大三学生,女孩母亲快六十岁了,一看就是常年务农的妇女,脸上的沟壑深得像东非大裂谷,满脸都是晒斑。她见了医生就像一个底层的士兵见到了首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全程都是郑小蓉在和医生沟通,这女孩穿着朴素,眼神清亮,是个看上去挺有灵气的孩子。
郑小蓉显然是做足了工作的,虽然还没有正式踏入临床实习,可是她对妇科的相关知识,特别是盆腔脏器脱垂的内容,简直到了如数家珍的地步。
在交谈间,杨慧娴知道了郑小蓉一家的情况。她们一家在一个偏远的山区里,过去执行了很多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对这个家庭没起到太大影响。郑妈妈一连生了五个女儿,直到小儿子的出生,郑妈妈才终于可以封肚。
由于前面生的全是女儿,郑妈妈在婆家没有任何地位,在小儿子出生前她从来没有坐过月子,经常是背着出生没几天的女儿犁地、插秧。
郑妈妈四十多岁就出现了严重的子宫脱垂,有时候一咳嗽,膀胱也跟着一块掉出来。有时候和妈妈一起如厕时郑小蓉看到这样的恐怖场景,年幼的她吓得哇哇大哭,怕妈妈会死。
家里的孩子多,一家的生计都成问题,郑妈妈自然没有闲钱去医院看病,直到有次县里去她们村搞两病防治(子宫脱垂和尿瘘),郑妈妈才免费领了一个子宫托。
杨慧娴也知道两病防治的事情,这个政策从1978年就开始了,当年有些地方对这两个病是免费治疗的。可是郑小蓉家太偏远了,基本上是30年后才享受到了一点这项政策的福利。
这种子宫托可以为下垂的子宫和阴道壁提供支撑,使盆腔内的脏器处于相对正常的解剖位置,从而缓解脱垂以及漏尿等症状。可这种器具虽然可以缓解症状,但是使用体验并不好,而且需要间断地取出,清洗后再安回去。
可郑妈妈并不懂这些,这个子宫托一安就是十多年。她为了供养子女卖力地干农活,还好有这个托,让她难以启齿的疾病不至于在她劳作时拖她后腿。可是几年前,她的下身开始间断地流脓、流血,肚子也跟着疼的厉害。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她才上了县医院。医生说子宫托已经嵌顿在身体里了,而且和周围组织已经粘连了去,取下来很麻烦。郑妈妈心疼钱,前面四个孩子已经成家了,可是最小的两个孩子一个上大学,一个还在念高中,她便就这样继续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