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身体上的疾病早就成了郑小蓉的心病。高考填报志愿时，她所有的志愿全是临床医学专业。学医的都知道，本科阶段的临床专业，就是高三复读五年，尽管课业压力大，可她还是在课后打工或者做家教，不要家里再拿生活费。大一、大二连续两年，郑小蓉都拿了国家奖学金，大三开学后，奖学金一发，她便攒够了两万块钱，立马带着母亲来医院了。

刚上大一的时候，郑小蓉就开始在图书馆查医学资料。在对比了几种针对子宫脱垂的术式的利弊后，她想给节俭了大半辈子的妈妈做生物补片来修复。她还去医院了解了治疗费用，妈妈的医保是新农合，在三甲医院报销有限，算上补片材料，报销完自费的部分大概要两万。这两万块钱便成了郑小蓉努力拿奖学金的最大动力。

下班后和妮娅一起回家，杨慧娴想起前些天女儿说想去小龙坎吃火锅，那天是周末，她嫌离家最近的一家小龙坎排队的人太多便没答应，今天是工作日应该没那么多人，她决定带女儿去那晚饭。

妮娅结婚后的生活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陈洋和童俊松一样不着家，他们都要投身到各自的事业里。

陈洋还在婚纱摄影的学徒阶段，收入有限。杨慧娴按照婚前约定好的，每个月都给女婿转一万元钱。如果他需要外出学习或者买镜头，她会额外加钱。

她也知道这场婚姻着实勉强，可她总盼着假以时日，陈洋或许会对妮娅产生一点感情，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小家可以安稳和睦地过下去。只要妮娅能够幸福生活，她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陈洋就职的公司开业没多久，是家创业型公司，平日里一个人要顶好几个岗位，他说想趁年轻多学一点，就可以早点独当一面，不能总是靠家里。他一日三餐几乎都靠外卖解决，极少和杨慧娴母女俩一起吃饭，所以平日下班后，杨慧娴都默认了女婿不会有空，吃饭时不会主动招呼他。

到了店里，她把菜单给妮娅，想让她先选。可是妮娅对吃饭的事情一点不积极，她在小包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让妈妈闭上眼睛，说有惊喜要给她。

杨慧娴笑了笑，她闭上了眼睛，想配合下女儿的“惊喜”。等妮娅示意她可以睁眼了，出现在她跟前的是两条被卫生纸包裹的炸鱼，炸鱼大概只有拇指宽，鱼身已经被压变形了，露出细白的鱼肉。

“妈妈快点吃啊，这个鱼可好吃了，是张嬢嬢中午给我的，她给了我三条，这鱼可好吃了，又香又脆！”妮娅的两只手掌撑在桌面上，满心怀喜地望着妈妈。

杨慧娴忽然有些感动：妮娅一直很爱吃油炸食物，她觉得不健康就很少让妮娅吃。因为很少能吃到，所以这三条小炸鱼就成了妮娅眼里不可多得的美食，可她只吃了一条便作罢，强忍着馋虫的诱惑，硬是省下来两条留给母亲。

看着妮娅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杨慧娴便夸张地将两条小鱼都塞进嘴里，咀嚼和吞咽的幅度也刻意夸大了些。妮娅一脸兴奋地看着她把两条鱼都吃完，简直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杨慧娴注意到妮娅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应该是在吞咽唾沫。她想起了郑小蓉，当那女孩提到攒够了钱所以就带妈妈来大医院做手术时，眼里荡漾着快乐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