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伏原虎露出不屑的神色,道:
“小公子啊!您和那些老爷一样,见得少了,心太软!总督大人可说过啊,乱世用重典。这些个南逃的刁民,就是得下手狠,把他们都杀怕了,自然也就不敢再南逃了,如此,我们踏北才能越来越好呀!总督大人不怕担恶名,那小人受总督大人看重,自然也要…那话怎么说来着?对!自然也要不避艰险,排除万难。”
青年没有说话,仿佛是失魂落魄般呆呆地点了点头。伏原虎还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没有注意到青年身上的异常。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的心路历程,还有打击流民的严厉手段。
又过了一阵,伏原虎的部下激动地上前汇报。
“老大!今晚可算是有猎物了!咱们刚刚逮到了一家三口,那男的拎着把镰刀,以为还能跟俺过两招,被俺一刀结果。那对母女已经让咱抓回来了,可算是抓到了个有些姿色的女人了。”
这名部下汇报完,果然就有一股哭泣之声从后传来,是一对被绑缚着的母女,母亲是一个颇为年轻的漂亮女人,而那个女孩的年纪大概在七八岁上下。伏原虎看到后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道:
“好好好!老规矩,先扒光了看看身上有没有值钱,再送到大营里去。”
“等等!”
沉默已久的青年突然开了口,伏原虎愣愣地看着他,见他走近了那对母女,先是走到那女子身前,伸手托住女人的下巴,仔细地端详一二。
那女子自被抓到后就一直泪流不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过,见那青年来到自己的身前,女子急忙恳求道:
“求求您开开恩!奴愿为大人当牛做马,求求您放过我的女儿!”
“闭嘴!你这贱蹄子!”
旁边的一名匪徒举起鞭子就要抽打这女人,但被青年阻拦了下来。
“慢!”他转头看向跟上来的伏原虎,笑着说道:“老兄啊,这女人还颇有姿色的,我身边正好缺使唤的丫鬟,老兄可愿割爱?”
伏原虎立马就明白了青年的意思,点头道:
“好说好说!公子若是喜欢,就送给公子。至于那个女孩……”
“也一样。”
伏原虎听闻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凑到青年耳旁说道:
“哈哈哈……公子好眼光!这幼女啊,一个是嫩,一个是紧,折腾起来就哇哇大叫,美中不足的嘛,就是太容易玩死了。”
青年的面色被夜色的阴翳覆盖,未曾回应。伏原虎继续问道:
“那……就把这俩女的送进公子的营帐里?”
“不必着急,我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就先让这二女去好生梳洗一番,休息一夜,明天随我一同上路。记住!可不准弄脏了。”
“好的好的!”
伏原虎忙应了下来,随即对部下招呼,让他们把这两个女的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准轻动。女子哭喊着央求放过她的女儿,她什么都愿意做,可莽莽平原,她的喊叫终是无人应答。
青年打了个哈欠,轻轻地揉了揉眼睛,对伏原虎说道:
“本公子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明天渡江的事,就劳烦老兄提前准备了。”
“一定!”
青年与他的护卫进入营帐里安歇。伏原虎的部下却是一脸不忿地来到老大身旁,对伏原虎冷哼一声道:
“哼!咱们辛辛苦苦抓回来的女人,凭什么便宜了他?”
伏原虎瞪了那部下一眼,把那部下的牢骚统统憋了回去。伏原虎训斥道:
“瞎说什么?那可是总督大人的侄子,是咱们有十条命都惹不起的!咱们混到今天,都是仰仗了总督大人,没有总督大人提携,你我连个屁都不是,下一次再敢胡说,看老子不掌你的嘴!”
“是是!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乱说了!”
这名刚刚还抄起鞭子对着女人耀武扬威的匪徒,此刻却是慌不迭地向伏原虎认错,连那脊梁都到低到地上去了。伏原虎喊了一声“滚”,这小子就屁颠屁颠地退下了。
将一系列事情都处理完成后,伏原虎也该回自己营帐里休息了。今天巡逻却意外遇见了总督大人的侄子,实在很是令他意外,但好在自己伺候的都很到位,又是给钱又是给女人,让这小子欠自己不少人情,不求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可肯定是不会给自己找来什么麻烦。
想到这,伏原虎心满意足,大摇大摆地返回自己的营帐里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青年早早起来,准备渡过踏江,而伏原虎为了亲自送这两人,一样也起得很早。带上那对母女,伏原虎与青年二人前往渡口。
一路上,伏原虎的话就没没完。
“……渡踏江,找我就对了!南渡有哪些个渡口,哪几个渡口有啥情况,这些事没人比咱还清楚了。而且那些南渡的船,也多半在我弟兄的手里,那些流民就算侥幸躲开了咱的封锁,到了这踏江边上,看见没船用,一样没法子!哈哈哈哈……公子您就瞧好吧!我肯定给您准备一艘最好的船,让您直通南岸!”
走了好一阵,伏原虎带青年一行抵达了一处渡口,渡口处果然停泊了不少船只,有小船,有大船,可渡口都是被人为封锁住的,伏原虎走到渡口旁的岗哨下,和弟兄们打过招呼,这才放青年等人进入渡口。
青年挑选了一只有船舱的中等船只,并让自己的护卫押着母女先行上船,自己留下和伏原虎道别,他笑着道:
“这一路上,多谢您照顾了!”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您回来的时候,也来给小人说一声,小人再为您保驾护航!”
青年点了点头。
“好!”
说罢,青年登上了船,船只很快就开始行驶,渐渐远离了岸边,远离了踏北……
安仕黎终于松了一口气。
相信您也看出来了,这位青年正是安仕黎,而那大胡子护卫则是卫广。他们在赶路的途中不慎遭遇了伏原虎等匪徒,卫广提议赶紧逃跑。但是安仕黎冷静下来,交代卫广千万不要冲动,他靠着假装自己是洪辽侄子,果然把伏原虎骗得团团转,最后安然登上通往踏南的船只。
呼!得亏是靠一系列磨难锻炼出了安仕黎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不然此番还真是凶多吉少。但演了这么久的戏,安仕黎难免感到疲惫,他正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番,却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惊呼。
“夫人!你冷静些啊!我们真的不是歹徒啊!”
安仕黎赶忙过去查看,见是那女子抱着自己的女儿想要投江,好在被卫广及时拦了下来,可卫广纵然是百战老兵,阻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依旧吃力无比。女子早已是泣不成声,竭尽全力地挣扎和呼喊着。
“放开我!你们这帮歹徒!不要拦着我!”
女子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抱在手中,这个小女孩这次没有再哭泣,显现出了格外的冷静,她同样紧拥着妈妈,即便她的母亲是要带着她投江自尽。相比起她们可能将会遭受的无尽耻辱,她们宁可一死了之。
“夫人!”安仕黎快步冲到女子身前,拦着她前进的道路,并尽可能以柔和的语调安抚道:“没事了!你们已经安全了!我们和那帮匪徒不是一伙的。”
卫广、安仕黎两人合力阻拦下,女人见投江不成,惊疑不定地听着安仕黎说话。
“夫人,不会有事的,你先停下听我说,可以吗?我们与那歹徒不是一伙的,而是假装成了他们的同伙。你们已经脱离危险了,等你们到了踏南,就自行离去吧!”
女人不再挣扎,安仕黎示意卫广可以放手了。女人紧拥着女儿,身体仍然在不住地发抖。见安仕黎和卫广真的没有非分之举,而是一脸诚恳的注视着自己,女人终于肯相信了他们。
女人的泪水又一次止不住了,她想要跪下向安仕黎叩头,却被对方连忙拦了下来。女人泪如雨下,感激涕零地对安仕黎说道: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啊!小女无以为报,来世愿给恩公当牛做马!”
安仕黎眼角一酸,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夫人,你们到了踏南后,可有何打算?”
提及此处,女人伤痛万分,说道:
“我们一家是忍受不住征税,才逃往南岸的。我们计划去投奔我们在南岸的亲戚,可我丈夫却……”
女人擦着眼泪,可眼里却越擦越多。
叹息之声,回荡在安仕黎的心头。他从怀里拿出些银两,递给女人。
“拿去吧!这些就当作你们的路费了。要多多保重!”
女人不敢相信地接过这些银子,看向安仕黎的眼里,尽是感谢融化而成的泪花。
“多谢恩公!恩公这样的善人,一定可以、心想事成长命百岁的。”
“是吗?”安仕黎笑了笑。
船只抵达南岸,安仕黎二人还有母女二人下了船。他们的道路并不相同,下了船,很快就要告别了。
临行前,女子再一次感谢了安仕黎的救命之恩。安仕黎则叮嘱她们母女要多多保重。这时,那个小女孩却羞怯地走到安仕黎的面前,安仕黎蹲下身子,以为这小女孩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却见这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从衣裳里拿出一粒糖,递给了安仕黎。
“谢谢你!你是好人。这粒糖,我一直没舍得吃,送给你啦!请你一定要收下。”
安仕黎愣了愣。一抹微笑从他的脸颊上绽放开来,他接过了这粒小小的糖,注入他心底的,却是巨大的暖流。
小女孩挥着手离去了,跟着她的母亲,很快便消失在了安仕黎和卫广的视野。
安仕黎看了看手中这粒小女孩刚刚递给自己的糖,若有所思着。
这时,卫广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调侃道:
“好哇!好一出英雄救美啊!看得我卫广那叫个感动啊!”
安仕黎没好气地瞪了卫广一眼,将这枚糖收进了包裹里。
“胡说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卫广爽朗地大笑起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夸您心善呢!”
“得了吧!还要赶路呢,我们走吧!”
蔚蓝晴空之下,安仕黎与卫广继续着他们的旅程。可若是抬头望向着碧蓝长空,便能注意到,总有一抹乌云挥之不去,突兀至极地悬挂在蓝天之上。无论安仕黎与卫广驾着马行驶了多久,这朵乌云依然没有消失的迹象。
“卫兄。”
“嗯?”
听安仕黎突然开了口,卫广转头看向安仕黎,却见安仕黎脸颊上正挂着一副担忧的表情,如同碧蓝长空飘着一抹乌云。
“你说……她们会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