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龙游县,三江河道堤坝处。
此时夜晚寂静,细雨如烟。李跃进擎举火炬,沿着加高修筑的堤坝巡走扫视,检查这几天众人的劳动成果。
“好歹是赶上了。”
他站立坝上,俯视低于警戒线的水位,稍稍地松口气,既是替自己,也是为龙游县沿河两岸的百姓。
李跃进曾在上游设立水位标尺,如果达到二十五米,就必须通过分洪区泄掉洪峰,以保证下游堤坝安全。
“可如今看来,自己是杞人忧天,今年的洪水远远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他内心平缓,放下紧张的心情,回到阔别已久的嘉州衙署房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盖上暖和和的被子,迅速地进入梦乡。
“首...长...首长...”
恍惚之间,李跃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于是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睛,只见眼前显出一张模糊的大脸,好似十分焦急的样子。
“首长,大事不好,洪水来了!”
“什么?!”
听到这句话,他登时一激灵,方才的倦意立即全部消散,脑海里只回响着“洪水”两字。
“怎么回事,昨晚不还好好的吗?”
还没等部下回应,李跃进便注意到耳边那“哗啦啦”的巨响,扭头往窗外看去,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水帘雨幕。
“雨,又他娘的是雨!”
他怒火攻心,狠狠地叫骂一声,立即吩咐手下共同前往堤坝。
此时何环环,一名麦黄女子从厨房端份冒白烟的热食,赶紧说道:“大家,先吃碗面条再走。”
可李跃进没有回头,仅是扔下一句“我不吃”,便消失在暴雨之中。
无尽的白水从苍穹撒下,直把地面围成片片泽国。
当两人赶到堤坝之时,几千名民工早已开始加高漫出水流的堤坝。
他们有的推动木车,将砂石送往堤下,一块块地不断往上垒砌;有的肩扛两包麻袋,肩膀已经磨破磨烂,流淌出的血液染红了半个身子;还有的由于没有工具,直接抓握石头,整个手掌早已血肉模糊。
李跃进不由分说地拿起一根木槌,走到堤坝上,用尽全力往木桩重重锤击。挥下、举起,再挥下、再举起。夯实地基的同时也将木桩打入深处,随后再接过他人递来的麻袋砂石,堆往木桩处,以此加固河岸,防止堤坝倒塌。
从早至晚,暴雨已经模糊了时间。
无数的水珠往李跃进的眼里流去,只把他的眼白激得通红。并且他每锤击一下,流水与木屑便会飞溅到他的脸上,如同几千只蚂蚁在慢慢爬动,又痒又疼。
可是他不能停下,甚至不能抹开雨水。
他担心只要自己停将下来,就再也凝聚不出气力挥动手中被握得通红的木槌。
“首长,洪水冲来了!堤坝保不住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使李跃进的动作为之一滞,他扭头看向越涨越高的水位,当即高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