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格里斯路48号张公馆的铁艺大门被门房用力拉开,一辆气派豪华的黑色汽车缓缓驶入。
路过门房时,后车窗的玻璃慢慢降下,年轻靓丽的女郎露出脸孔打了声招呼,“老刘,好些时日未见了,叔父婶娘这些日子可还好?”
“都好都好,”老刘点头哈腰,十分殷切,“老爷太太身体都好着,就是侄小姐好些日子没来府上,太太一直在挂念着你呢。”
女郎轻笑了声,点了下头没再多聊,车窗缓缓升起。
老刘毫不介意,继续上下忙活服侍。
张公馆的下人们谁不知晓,这位侄小姐惯会来事又出手大方,向来深得家中太太的欢心,一直是公馆里常来常往的熟客,因此门房老刘根本不必向上通报,直接便给开了门。见司机是第一次来,还讨好地一溜烟引着将人一直送到了公馆主楼的大门前。
女郎下车后道了声谢,顺手便从手袋里抽出几张钞票,分别打赏了司机和老刘。将眉花眼笑的两人打发了,这才昂首阔步地走进了主宅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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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月踏进大门时,迎出来的佣人告知她,廖三太太正在偏厅附带的小花园里吃下午茶。
张怀月熟门熟路地穿过厅堂,推开偏厅的法式玻璃门走进花园,一眼便望见还穿着晨缕,坐在花园遮阳伞下喝茶用点心的廖三太太。
见张怀月来了,廖三太太懒懒地打了声招呼,“阿念来啦,正好,坐下来陪我一块吃点。”
张怀月毫不客气在廖三太太身边挑了个位置坐下,一点也不见外地拣了块点心送进嘴里,笑眯眯道:“还是婶娘这里舒服,吃得丰盛景也漂亮,处处舒心,我都不想走了。”
“你这孩子。”廖三太太被她哄得脸浮笑意,“喜欢就只管多来,想住下都行,这有什么的。”
“这可是婶娘你说的,我可当真了,今天我可就不走了。”张怀月立刻嘻嘻笑着顺杆爬。
廖三太太见她耍赖卖痴,露出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虚空点了点她的额头,两人一时倒显得比亲母女还亲昵。
“婶娘这是身子不爽利?这气色瞧着怎么不太好。”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见廖庆珍似乎一直懒懒地提不起精神,张怀月于是关心地问道。
这话不假,此时的廖庆珍面上有着难掩的疲态,一向保养得宜的脸上竟显出了几分苍白憔悴来。
廖三太太担心地摸了摸脸颊,也自觉有些干燥憔悴,不由长长地叹息一声,“唉——可不是,这些日子确实疲乏得很,一堆烦心事,可不就睡不好嘛。”
张怀月连忙露出一脸忧心之色,“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下面人去做就是了,婶娘你可得好好休息,千万别伤了身体。”
这几句话里带了试探,近些时日廖庆珍不知因何缘由似乎显得极为忙碌。原本淮山堂的生意正进行到关键时候,为了分拆仙乐宫的股份以及调整经营范围,张怀月本来早就想好了一套完整说辞,用来搪塞廖庆珍的询问和猜疑。不想临到最后,却完全没有用上。
除了偶尔通一两个电话,让她报告一下淮山堂的近况以及淮老夫人的动向以外,廖庆珍似乎根本分不出多少心力来监视她的行动。
廖庆珍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多说,“都是老家亲戚那边一些琐事,下人哪里处理得明白。”
或许这个话题的确是触及了阴私,廖庆珍很快转移了话题,“倒是你,怎么不早不晚的突然跑来,回头等彦之回来还不得四处寻你。”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张怀月便立马撅起了嘴,“还说呢,叔父给我家老方到底弄得什么破职位,区区一个管治安的小衙门,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人都累瘦了一大圈不说,这几天居然还要关在那么些个逼仄地方搞什么戒严,人都不让见,跟坐牢似的!”
“哦,还有这事?”廖三太太挑了挑眉,面上果然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但只是片刻,她又重新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情,随意宽慰了张怀月几句,“外头爷们的事情还是少管,何况,这衙门你别看着小,却是个要害地方。干得好了,日后绝对有大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