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恓惶（潦倒）。”梁珍妮感叹一句，万家灯火也逃不过时代变迁。

许久过后，已经杳无人烟的路上走过来一个女人，她进了4号楼门洞，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捅进一楼西户老旧的防盗门锁中。

梁珍妮跟在她身后张望了会儿，见她开门，忙凑上前问：“您就是石厂长吧？”

石河被暗处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转身打量说话的女人，她妆容精致，穿着合体的正装，手上提着的包是个有名的牌子，高级时尚，比起说她好看不如说她很会打扮，但她的笑脸却十分精明，这份优雅气质下透出的城府是石河不喜欢的。

“你是谁？找我有事？”

梁珍妮讨好地笑道：“对对，找您，石厂长，工作的事。”

“工作的事明天去厂里说。”石河下逐客令，她向来对找到家里的陌生人没有好感，况且一下午她都在处理职工堵路的事，她很累，心烦得要死。

梁珍妮不管石河什么态度，当确定眼前人就是她要找的人，便将手里的包提起来，晃了晃，说：“院里不方便，家里聊。”

没等石河把钥匙拔出来，梁珍妮已经忙不迭地将门一把推开，并伸出手微微鞠躬：“石厂长，请吧。”

石河嫌弃地瞥一眼梁珍妮，从她刚才摇晃包开始她就知道这人要干什么，但搞不清对方来路，石河一时不好直接撵人，她悻悻进屋，心里愈发讨厌身后态度油滑的女人。

待关上了房门，梁珍妮没一句废话，直接从包里掏出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说：“见面礼，石厂长请笑纳。”

“你什么意思？”石河眉头皱得更深了。

梁珍妮虽然态度谦虚，但行事老道，她像老熟人一样对石河说：“您别想多了，初次拜访实在不知道买什么好，劳烦您自己费神买点儿喜欢的。总之请石厂长多多关照，以后我在厂里扎根，咱就都是朋友了嘛。”

石河这下摸不着头脑了，奇怪：“你是谁家亲戚？扎什么根？做生意？不好意思，我们短时间交不了货。”

梁珍妮笑起来：“不用交货，我不是为产品来的，我是为租房而来。”

又是房子，现在提起房子她就烦，石河没好气地怼回去：“租厂房？那你来晚了，这地方要被大公司开发了，厂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搬。”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要租的是别处。”梁珍妮手指仓库的方向，比画着，“最西头那一片儿，靠水，一个库房一间院子，是个不靠厂也不靠村的独立区域，那地方我看至少空了二十年，属于厂里对吧？我租那不影响你们，那地方也大，够我短时间起一栋小楼……”

石河心里咯噔一声，没等梁珍妮讲完设计，当即截住她的话头，问：“为什么？这地方远离大路，不符合做民宿的条件，你起楼干什么？我告诉过你这地方要被大公司开发，你还坚持租地盖楼，目的是什么？”

“大公司？”梁珍妮笑笑，“不就是长海集团嘛。”

石河的心没来由慌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但听来意她绝不是善茬，普通人可没人在意脚下的地属于谁，尤其谁会知道在即将被拍的地皮周边，前些年早已被长海集团囤起来了。

“你到底什么目的？”石河越来越懵。

“要钱而已。”梁珍妮对石河开诚布公，“我要长海集团的钱。”

她掏出名片递给石河，名片上的单位和职务更让石河摸不着头脑。

“你是长海的人？你不就已经拿着你们单位的工资了吗？还要啥钱？”

梁珍妮咧嘴笑道：“我的好厂长哟，你没看过施工方案自然不懂，你们厂的位置可是我们项目的中心，而中心的中心则是危桥区域，那地方靠山面水，在项目里是绝对的风水宝地，那里是做VIP区的最佳位置，如果我能在一个月内注册使用那片地，提升它的价值，别管整块地的拍价多少，我都有本事让长海集团至少按标准的三倍增加给我的赔偿，当然，首先我得在政策落地前租下来，还得是长租，就算最后拍下这里的不是长海，只要是百安的房企我都能在里面捞出油水来。”

“就你还能当领导？你这是在撬你们单位的墙角！”果然，石河觉着自己没猜错，这人眼神里就透出“没底线”三个字。

梁珍妮不屑道：“要钱而已，再说，亏谁也不亏您啊。石厂长，我没避着您就是想跟您表个态，我对您以诚相待：地，我用，钱，咱们两个私下分了。我不是个抠人，用钱合作最尊重人，这样大家目标才能统一，这件事也一样，我藏在零件厂背后疏通长海的关系，咱俩悄悄干票大的，你好我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