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鳞鳞火龙。
卢山县西四十里,干栏竹屋内,葛僚郎火始尔封,摇动蒲扇,乘风纳凉。
就在他倍感惬意之时,外头忽的吵嚷起来,打破夏日宁静。
没多久,一短衣左衽,露发赤足的汉子走将进来,神色紧张。
“阿耶,外边来了几十条汉人,个个凶神恶煞,说是要见您。”
“哦?”躺座竹席上的老者眉头紧皱,捊须抚髯,暗自思索:“你可问清对方的来历?”
“那伙人犟得很,只说要见您,别的一概不提。”
“都是什么模样。”
“全是生面孔,尤其为首那汉子挺拔俊逸,不似常人。”
老者听闻,来回渡步,目光深邃。
约莫半盏茶时间,他才回过头,对自己的儿子说道:“走,带上家伙,陪我看看去。”
刚出竹门,始尔封便远远望见一群身膘体壮的汉子,他们整齐排列,昂首而立,巍然不动,显得气势威武,犹如枕戈待命的士兵。
而葛僚族人握着几根木棒,七零八落地分散在周围,龇牙咧嘴,不断叫骂,但却没有任何人敢迎上前去,与其较量高低。
老者见状,已知对方绝非寻常人等,故此满脸堆笑,向着那为首的壮汉作揖行礼。
“仆...始尔封,乃...卢山僚部郎火,”姓始的操着生硬的汉话道:“敢问...足下,有何贵干。”
那人一袭灰质袍衫,顶个翘脚幞头,双眼炯炯有神,稍稍合礼,恭敬回应。
“老丈,我是来跟你做生意的,还请借一步说话。”
“哦,生意?”
“正是。”
始尔封眼神鬼祟,狐疑地看了看对方。
“既是生意,那么我们...两人便入屋商谈一二。”
“三郎,你守在外边,不许进来。”
那男子也是个懂世故的,听闻后当即喊道:“全体都有,保持姿势。”
“是!”几十条汉子高声齐呼,立时将周围人群惊吓一跳。
“足下好威...风,令行禁止的士兵,仆...可从未见过。”
老者扭头转向,似乎想从对方神情言语当中探寻些线索。
可那男子仅是微微点头,随后提起两包麻袋,一言不发,径直走向竹屋。
待主客入座,寒暄行礼后,始尔封便开门见山询问道:“足下要...做何交易。”
“盐。”
男子不顾对方惊愕的表情,直抓来包麻袋,解开绳结,棕灰色的粗盐便呈现眼前。
“这...这...可使不得。”老者面容惊恐,开脱解释道:“私盐...要杀头的,不是小事,仆担当不起。”
“我看您的族人四肢浮肿,精神萎靡,想必还全身软弱无力,疲劳嗜睡,腹胀不适。”
“这叫做低钠综合征。”
“当是由于长时间没有摄入食盐引起的,如此说来,您应该没有拒绝交易的理由才对。”
始尔封听闻,没有说话,只是像只蛇蝎,双眼警惕地盯着对方。
“老丈不需要这般防备,我的确是来做生意的。”
“呵呵,看不出足下还略懂医术,”老者脸色转寒,一改之前蹩脚的汉话,流利顺畅地说道:“也罢,明人不说暗话,你给出个章程。”
“每月给你提供两石粗盐,按照市价七成,共二十八贯钱。”
老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抿了口水,缓缓说道“足下的盐应当没有销路吧。”
“没错。”
“爽快,那仆也不遮遮掩掩,二十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