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夫子讲完,徐文毅这混小子便忍不住插起嘴来:”夫子既然认为这片天地是真实的,那么弟子又为何总是感觉着这片天地,是那么的虚假。”
看着眼前这没有规矩的少年,张景恒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谁让这小家伙是自己主子家的孩子呢。
张景恒轻声叹了一口气,不再搭理面前的少年郎,只是提起已经沸腾的水壶,在冲泡了一壶清茶后,便倒了一杯慢慢的放在了徐文毅的面前。
“天地是否真实或是虚假,对于你我这等凡人又怎奈何,人生在世大多都如这一叶扁舟,不知起始更无始终。”
“唯有在这杯中飘荡,百转千回,难得大自在,能否想通或是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张景恒顺势拿起坐榻上的裘衣,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向里屋走去。
看着眼前的夫子,徐文毅也没有多想,只是怔怔的看着摆放在眼前的茶杯,陷入到了杂乱的思绪当中。
而刚回到里屋的张景恒,却是一改之前的疲惫模样,先是从床底下拎出一个,还算干净的小酒壶,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小半碟花生米。
轻轻抿了一口酒后,不禁感叹道:“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就是不能多喝,会误事啊。”
收了收自己有些懊悔的神情,又将小酒壶仔细的藏在床底下后,这才偷偷摸摸的,去看了一眼正在思考的徐文毅,挠了挠头道:
“这个傻小子,应该不至于真的傻傻的,盯着一盏破茶看一整夜吧。”
张景恒摇了摇头,便自嘲着转身离开,不再理会,只是让张景恒没有想到的是,刚才的那声傻小子,倒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
枯坐了一夜,松果燃尽的幽香和虚弱的烛火,都早已湮灭在时间的长河当中。
于是,在这依旧还被黑暗笼罩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紧闭双眼的徐文毅,以及那一盏早已凉透的清茶。
……
阳光初起,晨雾笼罩清晨,天空还是朦胧的一片,似乎还飘带着半点似下似不下的雪花。
在泥龙巷,一座青砖庭院坐落在此处,侧门半掩,丝毫没有那些故作高深的富裕人家的清贵之意。
更是在其旁边禁闭的中门上书,厚德载物传承千年华章,上善若水开创一代新风,以及悬挂着斗字大的继往开来的牌匾。
只是这牌匾虽然没有什么华贵之感,却总是能够让人们在观看时,始终觉得在这简单的朴素之下,还隐藏着令人心生寒意的气势。
“夫子,夫子,我们过来读书了,您在家吗?”
在门外,驻足着几个身作儒衫的少年学子,轻叩了几下门,也没听到里面有人应声。
少年一脸无奈的转过身来,对着其余几位同窗说道:“夫子似乎不在家,这该如何是好,要不我们先回去?”
“要我说,咱们还是等会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再平白无故,又吃上一顿打了……”
说话间,众人皆是打了一个冷颤,都不愿意回忆起那段过往的岁月,只好站立在侧门的一侧,也不顾天上缓缓而下的飞雪,只是排成一排默默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