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人与犬戎的队伍在驰道上缓缓行进着,
按理说,此行从骊山回往镐京,
无论是欲尽快登基的姬宜臼、申人队伍,还是欲尽快回往镐京,将镐京剩余财资夺入手中的犬戎。
在这个时候,都应该加速行军,以求有些事情能快些尘埃落地。
然而,
底下的申人、戎人,确实也都很是亢奋,都想早日回到镐京,而后劫掠发泄一番。
但上层的决策者,却无一例外地都选择了压速度,慢行军。
且犬戎的整体队伍,要后于申人,甚至说,隔了半里地,坠在了申人的队伍之后。
而这,确实是分赃一事,虽然没能让两军实际打起来。
但申侯与众翟王之间,也到底生出了间隙。
故而这两方主将,都压着行进的队伍,不约而同地避免手下因急行而成为疲军。
然而另一方面,
犬戎到底是有恃无恐,
又或者说,从去年十月开始,犬戎先是在申国击溃了周王师,而后联军招降了缯人,攻下了镐京,到现在,正月还未过,便实际杀死了周天子,
这数月来,虽稍有波折,但这一切,也都有些太顺利了。
顺利到犬戎各族的底层戎人,对周人的敬畏已经基本不再存在,
反倒是开始认为哪怕是申人,也是可欺的一群。
而这种傲慢自大的情绪,甚至蔓延到了犬戎各翟王那里。
甚至已经有翟王在酒后大肆吼着,什么:
“周人不堪,申人羸弱,这镐京,好似也没有必要再归还给周人了。
“毕竟,周王师不堪一击,
“而申人,竟也需割地赔金以求我们不要打他。
“如此,还遵什么盟约,直接打杀了那申人,取了那镐京岂不美哉。”
不过,终归12位翟王不都是这个想法,所以战端没有轻启。
然而戎人逐渐对周人、申人形成的轻鄙风气,就萌发并扩散了。
再加上因为对镐京——洛邑这路地形不熟,戎人现在只知前方有秦人,而不知后方驻扎着的三国兵营。
所以翟王对手下戎人的管控,也就很是松弛。
不过其实,一些小的事端,翟王就算是想管,也多半管不住的。
所以一路上,哪怕是两支军伍前后隔了半里,
但总有负责前探的戎人骑,不小心冲撞到了申人,
甚至不小心拾到一些所谓的无主之物。
然而这些受害申人的鼓噪、不满,都被相对完备的申人军制给压制了。
兵卒有怨,伍长压一下,再上报一下,两司马(25人)再压一下,上报,然后卒长(百人长)……然后旅帅(500人)……再师帅(2500)……再到申侯。
层层传报及各层的敲打威胁下,怨气也就只能是积攒着,却又被制度控制着不至于无序爆发。
怎么说呢,这既是制度的先进性,又是制度下底层兵卒的无奈。
可好在,对于这些申人兵卒来说,如今已至昏时,
也该结营扎寨了,
想来也再受到戎人的侵扰了。
申人的队伍,便在高层的指挥下,驶出了驰道,在临近一处渭水支流的地方,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扎营所需木料甚多,
一伍申人,跑得离军阵稍远了些。
这伍申人艰难地砍倒了冬日的树木,取了长木和柴,
准备晚一点用长木扎营,柴则点火烧灶,烧碗热汤暖暖身子。
然而折返的时候,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而等到这伍申人回过神来时。
他们已经被一队,约10个骑马的戎人,给包围了起来。
数分钟后,
申人的长木及柴,被戎人给强借了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待戎人走后,其中一申人朝伍长抱怨。
“申侯有令,过不下去也要过。”
伍长斥了那申人一句,而后看了眼还隐隐疼着的手,
那是下午戎人骑马‘一不小心’冲撞过来时,他为了避开,慌忙摔倒在地,手掌擦破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