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拖延一下空相寺里的战力,方便许兄你行事,另一方面嘛我要想办法留一点因果,这空相寺万年后可还存在呢,可不能因为许兄你无法收力就毁了。”
许应星想了想,如果和那个外道神再打一架,那别说是空相寺,大概一州之地都要被毁掉。
一是因为他和外道神注定会打到一方力竭,对方知道死期将至也不会再留手;二是因为他一旦出手就会被天罚。
“那便麻烦东林兄了。”
“嘿,说什么麻烦呢。”东林转头,发现许应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摇摇头,“唉,劳心又劳力哦,得想办法把他身上那死劫给抹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不能就那么死了。”
东林一边算计着,一边迈进了主殿之中。
殿中一僧打坐于香案前:“施主,还未到讲道时辰。”
“别啊,对你们自家的东西自信点吧。”东林晃了晃手里的玉佩,“不是这东西出故障了,是我自己来到这一层的。”
整个空相寺有四层空间,第一层是普通凡人能踏足的地区,而富贵者能凭借玉佩进入第二层空间,而东林现在来到的是第三层。
“若要论道,还请施主稍等片刻。”
“免了免了,论道,我可不想跟你分个是非对错。天下那么多道理,哪里有对错可以说的?硬要说,只分正道,还有外道。”
外道两字一出,大殿内所有香烛都被一股阴风吹灭。
“施主,莫要信口雌黄。”
“大师啊,你说这外道超脱因果,不死不灭,听上去是不是和你们的佛陀很像啊?”
僧人敲木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大师,你知道吗?以前啊,修行者不叫修行者,叫修仙者;修行界不叫修行界,叫修仙界。”
“这仙啊,他们都说比帝尊更高,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成了仙啊,那便与天地同寿,这凡间的因果啊落不到他们身上。”
“大师啊,怎么无论哪条道,哪个门,最后都想上岸呢?”
僧人开口:“施主,你着相了。”
“唉。”东林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这岸上有什么好的呢?水里多自在啊,有那么多的鱼,有大有小,大鱼总是能吃掉小鱼,大师,你说是这大鱼更想爬上岸,还是小鱼更想爬上岸?”
“……自然是小鱼。”
“是啊,活得舒舒服服的大鱼怎么会想着上岸呢,只有那些担惊受怕的小鱼们才会想着离开水。毕竟上了岸,可能会死,但留在水里,他们就死定了。大师,你想死吗?”
“……”
“啊,瞧我问的,大师,你怕死吗?”
“死得其所,有何可惧?”
东林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是怕了,但再怎么怕,大师也没动过上岸的念头,实乃我辈楷模,但不是每一条小鱼都和大师一样,他们怕啊,怕得要死,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但是啊,大师,你觉得能爬上岸的,是小鱼,还是大鱼?”
“……自然是大鱼。”
只能被吃的小鱼,哪里有能力上岸呢?
“哈哈哈哈哈哈……”东林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尖锐而浮夸,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他边笑边走,走得歪歪扭扭,笑声也渐渐变得断断续续,“哈,哈,哈,大师,哈哈哈,你,你着相了。”
他用力咳嗽了起来,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僧人背后一丈的距离:“咳咳咳,大师啊,咳咳,这鱼怎么可能自己爬上岸呢?”
“鱼要上岸,那它还是鱼吗?”
东林又往前走了一步:“大师啊,你觉得这河里面,还有多少不是鱼的东西?”
“大师,你是鱼吗?”
“……”
“瞧瞧我这张嘴哦,大师你不是鱼还能是什么呢?但大师你知道自己是鱼,有些人也知道自己是鱼,但大师知道自己是鱼是因为大师本来就是一条鱼,那他们觉得自己是鱼,又是因为什么呢?”
东林一只手搭在了僧人的肩膀上,满手湿润,因为僧人已经是汗流浃背。
“我啊,活了这么多年,世上大部分东西呢我都没了感觉。这心湖啊,没一点浪,跟洒满了盐一样,可又淡得尝不出一点鸟味。大师,你觉得不是鱼的东西,会吃鱼吗?”
东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浮出密密麻麻的符号,闪着忽明忽暗的邪光,就连指甲,头发这些地方都不例外。
他俯下身子,主殿的所有光亮都随着他的动作消失,只剩下他身上闪烁的符号。
他在僧人耳边缓缓开口,舌头上的图案附着于声音之上,钻入僧人的心湖。
“我乃外道,特来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