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闲虽然基础知识还很薄弱，但这种心理还是很好理解的。成了妖有了灵智，约莫就是从猴子进化成人了，哪儿有人还愿意回头和猴子有些什么的？

陆闲一阵恶寒，没敢仔细想鼠妖是怎么克服心理障碍的，转而问起小鼠妖的处理方式。这种情况想往回送都不知道送哪儿吧？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伍征和林承道齐齐苦了脸，他俩当时满街满巷追着老鼠跑了三天三夜才算完，臭水沟什么味他们就是什么味，回去沐浴被老汤嫌弃了许久。最后发神经的老妖让寺正抽了几鞭子夺了灵智，小妖只能养在院里，苦口婆心教了许久，签下灵契，让他们帮靖违寺跑腿听墙角去了。

“嘿，我还以为这种都会被……或者也被夺了灵智呢。”陆闲越听越觉得稀奇，他自打知道穿到封建王朝就做足了心理准备，谁承想还怪人道的。

伍征反问道：“陆兄弟是不是亲眼见了二娘生产，不忍心这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被捕杀，所以先前才问如何处置？”见陆闲点头，接着解释，“这就是了。这些小妖也是一样的，又有灵智，如果只因为没有人属亲缘就不分青红皂白杀了，那我们就不是靖违扬正的靖违寺，倒不如在刑部下头做个斩妖司。”

“昭德塞违，昭德在前，持势欺凌不是我等行事。”

“须知天地水并阳冥五界，皇帝只司阳界。靖违寺行的是中正之道，眼里除了朝廷，更要有天地万方。“

如果说前几句还在陆闲的认知水平之内，最后这段话直接让他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是感慨靖违寺格局打开了、诧异连皇帝都敢公开编排、还是惊叹老伍的文化水平远超自己的认知，当下回头目瞪口呆地看向内秀的伍行风——什么昭德塞违，他都没听过好不好？

伍征被陆闲看得老脸一红，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后面那都是少卿说的，我哪儿有这个水平。”

哦，那就不奇怪了。

不过你们，啊不对，我们靖违寺大庭广众居然敢说这种话，天知道怎么还没被收拾。陆闲就不信一个大一统王朝的统治者能容忍这么出格的话，不由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周围，没敢继续问下去。

林承道一打眼就知道陆闲在想什么。自己刚来靖违寺又何尝没想过这些问题，时日一长也见怪不怪了，只能说他们那位少卿不是能用常理忖度的。

比如眼前这个陆闲吧，不知道少卿对他是何打算，只看他谈吐行事，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能有的眼界。

自家上司和几位司直更不必说，放眼大豫都是万里无一的才俊，如果放在朝堂上，不说宰辅之才，至少是有资格每天参加朝会的，居然自愿在靖违寺蹉跎。

谁知道师父怎么想的，放着正途不走，非要送自己来这里。

“陆兄弟，你看，这就是西市，热闹吧？”

行人接踵，骡马不绝，酒肆日用无一不足。陆闲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笑了。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视线追随着一对寻常夫妇和他们怀里的小丫头，陆闲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们说，二娘这个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啊？”

两匹高头大马感受到主人身体的僵硬，都缓步停在了路边。

是啊，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自诩仔细的伍征臊了个大红脸。最后还是食肆的小二看见这两位老熟人立在边上，主动过来引他们下马。

“三位，还是老地方？”

见伍征点头，小二轻车熟路回头一喊：

“得嘞！映月间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