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陆闲第一次见这场面，这才短短半天，又是审问又是着火的，身上冷汗出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里衣还贴在身上，直到被主干道上的冷风一吹才缓过神。他恨恨地瞪了伍征一眼，在狼妖那会就该想到这家伙心眼多，只是长得憨厚，今天怎么好意思让自己掺和人家生孩子的？

陆闲一阵后怕，气不过踹了伍征一脚，“老伍你丫真是能装，今天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伍征仰头大笑两声：“这不是没事吗！”说罢从林承道手里牵过马绳，翻身上马后没给陆闲抱怨的时间，一把将他拽上来，“陆兄弟别恼，哥哥们这就带你上西市喝酒去！”

回程不用赶时间，伍征就指着路上为陆闲一一介绍长安的风土人情。

哪里哪里的鼠妖连生七八窝崽子都快成灾了，哪里哪里的珍宝成精后当着主人的面说话了，永安渠有浮尸被鱼啃了投不了胎，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他说得有趣，陆闲听得连揉肩膀的手都放下来，连连追问：“鼠妖成灾是什么意思？总不能生下来的都是鼠妖吧？”

“嗨，这妖怪生下来的也不全是妖，今天二娘不就生了人？也是她有造化，万一生下来是个狐狸或者小妖，我们就得……算了说回鼠灾，老鼠一生一窝崽，总有承了妖怪血统的，再往下这么多生几轮，可不就成了灾？”

“等下，你别转移话题，要是二娘生的不是人，我们就得怎么样？难道要杀了吗？”

“这倒不至于，上天有好生之德，刚生下的就算是妖也没有善恶之分，我们只是把孩子送还她娘家人。”

陆闲琢磨了一下，这种处理方式他从良心上完全可以接受，但长安那么多妖怪，难道各个生了孩子都要靖违寺的人亲手送回家里？什么妖界送子观音？

听了陆闲的疑问，林承道第一个笑出了声，但他也只能笑一声，剩下的话还是要伍征来说：

“大豫妖物千千万，大多都是灵智初开，像二娘这样能化形的少之又少。这里头不愿和人往来的又占了一半，真正和人结合的就更少了。也就是二娘单纯，拼着道行都要生下这个孩子，不然有几个愿意的呢？”

“为什么呢？怕万一露馅就要被喊打喊杀？”

“只是其一。”伍征松松拽着缰绳细细分说。

先说世上有灵者，人居其长，其余依次便是妖精鬼怪。人鬼本就一体，不再赘述。

像二娘这样能幻化成人形都可以说是妖，但一般都是动物居多，极偶尔有植物化妖的，但也都待在深山里不出来。而那些器物、草木，甚至石头，如果运气好扎根在气正纯合的地方，或者有高人点化，天长日久滋生了灵智，能口吐人言的，那就是成精了。如果哪里天地有反常，或者民怨沸腾，就会滋生怪，比如大天狗、祸母、旱魃种种。

再说人是万物之长，精气汇为三魂七魄，妖有精元，聚而成丹，就是妖丹或者元核。

精气属阳，而精元属阴，所以妖与人结合，不论男女雌雄，都要损耗本源。

人的精气是天生的，只要活着就有，但妖的精元要靠修行积攒，得来不易。如果妖的道行太浅，自身损耗太大，一个不小心就要失了灵智重回混沌。如果妖的道行太深，过多消耗了人的精气，就会消磨对方的寿命。

所以二娘这种并不常见。

马儿在人潮中缓步而行。长安的午后，风中都是芝麻胡饼的麦香和热闹平和交谈声，这还是陆闲来到大豫后第一次体会到生活的氛围，闲适安逸下脑子也比之前动的快了，略一思考又有了问题。

“那鼠妖怎么会成灾呢？”

“人妖本源相克，但妖和其他动物可没这个问题，只要变回原形一样可以交合。只不过寻常动物承受不住妖力，极少有能顺利生产的。不过老鼠数量多，总有能生下来的，这不就成了大麻烦。”

量变引起质变呗，陆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追问道：“那不对啊？其他妖怪怎么不搞这一套？”

“嗨，都不说豺狼虎豹这种猛兽，单是猫狗，整个长安加起来怕是都生不出一个妖的，也就老鼠多得数不清，才有这么个事。只是一般成了妖的都想着往上修行，鲜少有愿意和同类交合的，谁知道这老鼠发了什么病。”